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推开母亲珍藏品的那个房间,抬眼就看见的一副水墨画。
画上大雪纷飞,一个少女伸手去接雪花。黑发垂下,长睫上点点剔透的白色雪花,她站在画里,唇角微弯,带着清甜的笑意。
那年他几岁?
七岁还是八岁?
愤怒地砸完了母亲留下的所有能砸的东西,却在这一副名画前犹豫。
他呆呆看着那幅画,甚至觉得她会走下来。可她没有走下来,等到他晃过神,才发现那不过就是一张画。画了一个极美的少女美人。
他屈辱地咬着唇,眼里带着泪,不甘被一副可笑的画蛊惑。愤怒地把它砸碎撕碎了。
多年后,他早就记不清水墨画上人的长相,却记得那种美得让人惊艳震撼的感觉。
在今夜,这样的感觉比当年还要强烈。
可是他来晚了,孟听已经演奏完了。
他心中空洞,远远看着她。一时觉得荒谬,一时又觉得心跳失控。
直到他看见她鸦羽般的长睫上落下雪花,看见那个男生给她披上衣服。
她抬头,那个男生低头,扶住她的肩膀。
他们在平安夜这晚接吻,漆黑的天幕下安静。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推开过那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半小时。
江忍犹记得他给她披上衣服她会皱眉。
为了让衣服没有烟味,他忍着烟瘾,像个傻逼。
他也记得自己失控的时候吻她,她抵着他胸膛把他推远,说他耍流氓。自此他送她回家,张开了双臂,就又若无其事收回来。
明明昨夜,他那么那么想从背后抱住她。
他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很平静地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开始疯狂地跑起来,漫无目的,不分方向地往前跑。
冷空气像刀子似的,争先恐后灌进肺里,带来尖锐的疼痛。
他死死握着双拳,一脚踹在路灯上。
灯晃了好几个重影。
他喉头一阵腥甜。
江忍冷着脸吐了口唾沫,带了丝丝的红。
他突然很想回去,控制不住地想回去。想拉开那个男生,想一刀捅死他,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他甚至想要像打碎那副水墨画一样,毁了她就好了。
可是他连迈出脚步都做不到。
她不是一幅画。
他甚至做不到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