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一把夺过侄子手里的饼子,语气不善道:“不是才吃过野菜粥,好端端的热什么饼子,这面饼子留着明天当早食。”
虎子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这大半年来察言观色的生活让他在金氏面朝说不出一个‘不’字,见婶子要把饼子收起来留着明天吃,他虽然肚子很饿,也乖乖地牵着甜丫就要离开。
金氏的儿子狗子却没有虎子那么好打发,眼见着到嘴边的饼子吃不着了,他当即就拽着阿娘的袖子痴缠了起来。
“阿娘,我好饿,刚才那半碗菜粥根本就不够吃,你就给两个饼子给我们吃吧。”
“不是有五个饼子嘛,你就拿两个饼子给我吧,这饼子本来就是咱家的客人给的,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要是客人没看到我们吃到饼子,说不定心里要不高兴了。”
狗子比虎子小一岁,今年七岁了,和性子沉稳的堂哥不一样,作为姚家二房唯一活下来的独子,他在阿翁阿娘面前是很能撒娇的。
姚老翁也很喜欢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孙子。
听了自家儿子的话,金氏一想还真是不无道理。
不过这饼子到底难得,她可舍不得一下拿出两个来。
偏偏金氏又扛不住狗子的撒娇,最后她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侄子侄女,只能妥协道:“行,不过只能吃一个。”
说到这里金氏又看了虎子一眼:“一个饼子也不少了,我加点野菜给你们煮成面饼汤,一个饼子泡发了也够你们三个吃了。”
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虎子也早就能帮着家里煮饭食了,但是这面饼子可是稀罕吃食,姚家已经很久都没舍得吃了,金氏可不放让三个孩子去胡乱折腾。
对于虎子他们来说,能把饼子吃到嘴就很满足了,饼子多一点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挨饿,每多吃一口食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再说客房这边,姚老翁看到林回星给孙子们食物时,当即就激动得要给他跪下了:“感谢郎君的善心。”
这姚老翁看着比苏大贵年纪还要大一些,没六十也有五十六七了,林回星哪能真让他跪下去,吓得他一把就把人的胳膊给拽住了。
“不过是一点吃食罢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安抚好了姚老翁的动作后,林回星又听到了隔壁房间金氏呵斥孩子的声音。
永国建房子就是用土砖当墙壁,隔音效果很差,这种只隔着一面墙的情况下,隔壁屋子声音稍微大一点,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林回星在姚家留宿的时候,就只在家里见到了金氏和另外一个老妇人,这会儿听到虎子喊婶娘,他才知道这家的三个孩子竟然不是一母所出。
姚老翁听着小儿媳呵斥孩子的声音,一脸窘迫道:“让郎君见笑了。”
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世,林回星他们虽然觉得这金氏的性子好像有些急躁,总归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林回星,见姚老翁和几个孩子都比上次看起来要憔悴不堪许多,忍不住多问了一嘴:“我上次住宿的时候几个孩子看着都还挺精神的,今天看着怎么竟然这么瘦弱了。”
当下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原本姚老翁也是咬牙强撑着,这会儿被林回星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这么一问,他瞬间就忍不住了。
“唉,还不是被税款闹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今年又一下子涨了这么多税,家里的日子就更加吃紧了,平常煮饭还舍得放三把豆子,这下子只能放两把了。”
姚老翁这话一出,林回星当即就无法理解了:“这日子怎么会难过成这样,我看老翁你在县城能有这么一处宅子,平日里还能接待一些留宿的人,日子过得应该是要比一般的农户好一些才是啊。”
林回星这话可算是说到姚老翁心里最痛的点了。
这要是换个人来问,姚老翁可能还不愿意扒开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但是问的人是林回星,他刚才才给了自家孙子们吃食,这就让他有些拒绝不了了。
能在县城居住,姚老翁家的情况自然是不差的,往上数三辈,姚家在安平县也能算得上是有头有面的商户。
那时候姚家不但在县城有铺子有营生,在乡下还有几十亩地。
不过姚老翁的阿翁不成器,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败光了祖产,姚老翁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这一处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