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终于把人接进府里了,不仅世子,连他和手底下的那一帮兄弟各个都是欢欣雀跃。从来接亲给她抬轿的人她便看出来了,温岑手底下的能人不少。镇平王是在边关征战过的人,当年回京的时候带回了一部分曾和自己浴血沙场共战过的亲卫,本是准备常年留守在京城做王府护卫的,镇平王死后,这批人就全部留给世子,再加上这么多年温岑自己可能在暗中摸索联络起来的镇平王旧部,温岑手里应该有支极强的只忠于他自己的亲卫军。云朝的开国皇帝留下的规矩,为防皇室血脉间兄弟阋墙之祸,皇室直系子弟都有权养一支亲卫军,用以自保遏制那个坐在至高无上人位置上的人。只是亲卫军的人数不能过多,只得百人上下,多了便是有谋逆反叛之心,可直接论罪。因着这道几百年前就立下的规矩,连永乐王手底下也有个一两百人专门替他搜刮各地新奇玩意的队伍,圣上明知温岑手里握着这么一支这么精明能干的亲卫军,却愣是找不到理由来削弱分化势力。老祖宗当年打天下征战了大半辈子,后半生回忆自己那些早死的弟兄们,几番潸然泪下,脑子一热就立下了这么条规矩。本意是好的,只是没考虑仔细,日后坐在万万人之上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容许有不听从他命令的队伍存在。若是那个传言是真的,圣上现在定是急于派耳目入世子府,甚至十几年前让镇平王身死的那场边关诡异的大火怕是也和宫里脱不了干系。大红缎绣龙凤双喜被下铺着花生,桂圆,莲子,栗子,枣等寓意吉祥的干果物件,坐的人硌得慌。徐安安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指挥桑桑他们把东西都扫到一边去,给她腾出来坐的地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片寂静的屋内只剩已经点燃的龙凤花烛在燃烧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徐安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你先出去吧。”喜娘一愣。桑桑立刻反应了过来:“世子妃这里由我来伺候便好。你先出去候着吧。”喜娘心存疑惑,但也只得行了个礼退出去后关上了房门。门扇合拢的吱呀声刚响起,徐安安立刻撩起了她的红盖头。“走了吗?”即使入目所及全是一大片的红绸缎,也可看出屋内的精致陈设。桑桑走到门口,伸长脖子仔细听了听动静,确认无人听墙角后,点了点头:“走了。”徐安安立刻长叹一声,向后仰躺在了床上。“这顶了一天的头饰,沉死我了。”她伸手把她压在身下的一些硌人的果仁扫开,随手摸了个花生用力掰开,“呸呸呸,居然是生的。”“小姐,这本来就不是用来吃的。”桑桑无奈地捞起一把桂圆花生,“图个好彩头而已,当然是生的。”“管他生的熟的,我先睡一会儿。人来了再叫我起来。”徐安安挥了挥手,示意安静,今天又是凳子又是轿子的,虽然都是坐着,骨头都要断了,现下终于能够躺下舒展一下筋骨了。大婚当日,哪儿有新郎还没来,新嫁娘自己就先躺下了的。但桑桑跟了徐安安这么久,心早就偏了。主子往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今天这么早就起了,现下自然困乏。世子在前厅宴宾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主子睡上一小会儿应当也不打紧吧?看着徐安安仰面躺着,手端正地放在腹部,睡得格外安详,桑桑搬了个房里的小凳子,蹲坐在门口看着,要是有人来她就立马跑回去把主子叫起来。常理来说,大婚之日,新郎官定是被灌的最惨的。往日里那些惧怕世子性情残暴的,今日本也想大着胆子来给他灌酒,但是世子冷脸就吓走了一大半人,再者世子一向喜欢烈酒,今日又是大婚,府上开的全是珍藏了多年的好酒。常人一口下去就得缓半天,也就他自己能面不改色整壶整壶的灌,来敬酒的自己喝了一口便倒了,也没心思想着灌世子,只有零星几个不怕死的凑上来和他拼酒。永乐王世子就是其中格外嚣张,一点儿都不怕温岑的那一个,致力于把温岑给灌趴下。永乐王世子和他爹一样是个游手好闲的,酒量也好,饶是如此,这一壶下去人也有点打飘,但今日定要灌倒温岑的念头在他心中格外执着,扒在温岑身上嚷嚷着要和他再拼。温岑皱了皱眉,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丢给一边自己小酌的聂落风。聂落风闪身躲过,永乐王世子叮铃咣当顺着桌子椅子,最后摔趴倒在地上。“殿下,臣敬您一杯。”温岑一举杯。六皇子看了眼躺倒了满地的人,只剩下他、温岑和聂落风三个人还能稳当地站着,苦笑着撑住了额头:“今日本来说好了要灌你的。现在倒是自己人全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