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兄不批给他,主要那几个整天能闲出屁来的言官少不得还要再有本上奏,为了自己耳根子的清静,他还是等这一阵风头过去了,前方有捷报传来,再趁势问皇上讨上一笔银子。“酒窖从这儿进。”永乐王推开门,露出通往底下的长长的阶梯,“贤侄可看着点路。当心别磕着头了。”要存各类不同的酒,这对酒窖的要求可高。虽然修建在地下,但也有婢女常来打扫查看情况或是取酒,地窖里倒是无多少灰,只有窗边透出的一丝微弱的光线中透出被脚步溅起的浮尘。“你父王当年的酒,我记得放在这架子后面了。贤侄,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拿。”适应了黑暗后,借着黯淡的光线可以看出,这酒窖虽占地不小,但是摆满了大酒缸,看着空间也就逼仄了起来。温岑曲起手,指间带了点暗劲,一弹那大酒缸壁,沉闷地声响透过酒缸传来,听声音能想象里面从中心荡出的层层波纹。还剩大半缸的酒。“贤侄,来。瞧瞧这是不是你父王当年留下的。”永乐王从一片暗黑的阴影中走出,熟悉的声音面容却突然变得有些看不清,不似往日,左手拿着两壶封好酒,看着是有年头了,右手拿了一个通体漆黑的木盒。是极深的纯黑,木盒上没有任何一丝刻纹,却莫名让人觉得心里猛然沉抑了下来。温岑大概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了,这也是他此次来永乐王的目的。接过那个木盒,小心摸了摸一圈四周的封口,没有锁扣,“咔哒”一声轻响,温岑打开了那个盒子。黑色绒布底上,挺直半身昂着头做出狩猎姿态通体漆黑的大虎像出现在他面前,虎脑下刻出的獠牙在暗室里泛出冰冷幽暗的寒光。陈年老酒弥漫出浓郁的芳香,永乐王和温岑碰了一杯,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温岑仔细摸索着虎符上的铭文,进行确认。“甭看了,肯定是真的。当年你父王亲手交到我手上的。”永乐王语气里带着些惆怅,“就这么个东西,最后要了他的命呐。”他和皇上这些年不知花了多少的精力,各自掘地三尺地找自他父王死后就彻底不知所踪的虎符,谁能想到这如此重要的一块左符一直就在京城里看上去最好玩乐,胸无大志的永乐王手上。能在怀疑之心极重的圣上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富贵王爷的永乐王也并不如别人口中的那样只顾吃喝玩乐一无是处。只有表现的越纨绔,越是烂泥扶不上墙,圣上才会放下对他的怀疑,这也是永乐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外的保护色。“父王当年为什么会把虎符留给皇叔你?”温岑声音有些干涩。永乐王长叹了一口气:“是啊。谁能想到他会把虎符留在我这里。”二十年前,先皇还在世之时,太子佐政,镇平王出兵山峪关给自己挣下了这个响彻天下的封号。两位兄长龙争虎斗,只有他只顾安安心心风花雪月,今朝有酒今朝醉。父皇驾崩之后,太子登基,镇平王一人从边关赶回京城。那个时候,还沉浸在父皇刚刚西去,正是新旧朝臣交替朝纲动荡的时候,兄弟手足之间自然是要守望相助,稳定了局势才行,刚刚登基的皇兄和以往一样还是那副兄长可靠的样子,保留先皇赐予的镇平王的封号,封他为永乐王。这个封号到底是兄长对他的期愿还是警告,他那个时候并不作多想,也无意去深究,反正他一向对朝堂之上无甚兴趣,倒是好酒好花更得他的胃口。直到镇平王那一日上门,给了他这样东西。“你父王说这个虎符将来可能会至他于万劫不复之地。他怕自己若是遭遇不测,此符丢失再难寻。便交到我的手里让我代他存着。”永乐王喝了一大口酒,眼眶微红:“皇上对你父王自是忌惮。先皇还在的时候,还曾有大臣提议改立你父王为太子,能开疆扩土,守护云朝,虽然这一提议被先皇很快给批驳了,但想来在皇上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再者你父王手里又有能调兵的虎符,他自然……”永乐王摇了摇头。“他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山峪关平乱,更不该拿这块左符的。若他在军中并无如此盛名,又不曾获得调兵遣将之大权,就和你皇叔我一样,安安心心当个富贵王爷,皇上或许还能容他。”镇平王一开始从父皇手中接过虎符,操练三军,万里奔赴边关的时候是为了护云朝百姓安宁太平,守江山浩荡无恙。他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用了自己半生的青春和热血,守护获得的声名手里拿到的镇关之权最后却成为了置他于死地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