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峪关打的这一场仗实在是古怪,本以为会是一场彻底压倒性的胜利。现在也确实是压倒性的,只不过看上去胜的是对方,被压的却是他们。徐安安这个不懂军事的人,瞅着这个战况,难免也觉得奇怪,西狄游牧民族,就算男女老少各个骁勇善战,能以一敌百,就算各部族全部联合,那又如何?云朝派去的兵将多,武器装备精良,就算没有主将,副手顶上,也不会弄成现在这副攻攻不上去,退退不下来,节奏完全被对方牵着走的情况。“云朝的将士都快有十多年没打过仗了,再加上皇上这些年对兵权看得紧,一直打压武将,朝中无良将,也不时时操练兵马。外表看着气甚,其实内里不堪一击。遇上西狄这样日日在马背上过活的游牧民族,瞬间被撕裂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久坐庙堂之高的人,自然不会想到西狄这些年气势极盛,其实不容小觑。”“诶,你说朝中无人,他们会不会派你去山峪关平乱?”徐安安问道。若是皇上派温岑前去山峪关,他们就能正大光面有自己的人马了。不过只有想象很美好,她都能想到的,皇上不可能考虑不到。本来就提防着温岑带兵造反,现在是极力把他从带有实权的位置上隔开了,连个朝里的闲职都没让他挂,永乐王世子好歹还领了份闲差。事关兵权大任,更是不会让他插手了。徐安安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这么急着叹气做什么?”温岑看着徐安安一脸苦恼的样子,眉眼间揉出了细碎的笑意,“等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就是再不想让我碰兵权,也不得不放权给我了。”这几年朝中无将确实是最大的问题。十几年前镇平王还在的时候,是能人辈出,群英荟集,无论是主将还是副将,各个都是能拿主意定大事的。镇平王死后这些年,皇上不着痕迹地打压武将,老一辈纷纷辞官或是以各种方式被拿走了兵权,小将无人能顶上,参差迭代,青黄不接,朝内竟然选不出一位再能服众带兵之人。其实人选总是有的,虽说这几年武将不受重视,但人总是不缺的。只是众人纷纷推诿,称自己难当大任,怕是带不了兵前往边关去救缪和大人。开玩笑,他们自当上了京城的官之后,就没再打过仗,每日不过领些俸禄也就是了。蛮夷凶狠,此次行事叵测难料,不好对付,他们都多年没有亲身上阵打过仗了,指不定就有去无回了。家里都是有妻小的人,去接这个烫手山芋,何苦来哉。且就算能胜,有军功傍身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武将们各自谦虚推让,谁都不肯接这个话茬,也不敢举荐同僚。这可是要命的差事,皇上正愁不能直接抓一个武将顶上,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推举还不得直接封三军大元帅,得罪人的活只要脑子没坏,谁都不肯干。云轩帝也颇为苦恼,武将中没人肯担这个担子,他早就知道。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群人也都只是一些饭桶,有人愿意带兵他还怕他们又直接给西狄送人头。只是现在的情况下,不派人也不行,本以为有缪和前去,镇压骚乱平复边关那是手到擒来的事,现在一个照面还没正式开打,我方主帅直接被困,没有领头者,就是有十成的战力那也是一分都发挥不出来。眼下还在京城的对阵西狄有经验的,也只有禁卫统领齐兴文,派齐兴文去边关掌军权他倒也放心。只是齐兴文若是走了,禁卫军没了统领,京城就又没了保障,难保不会乱。齐兴文倒是不能往外派。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会如此棘手,云轩帝咳了两声,视线从在这朝堂之上从脸上就能看出各怀心思,连和他对视都不敢的一群尸位素餐的废物身上一一打量过去。被皇上格外深沉的目光打量着的武将额上沁出颗颗汗珠,仍旧低着头不敢对视。正处于一片冷凝的僵持之际,武将不自觉地联合成一片对抗着上面那骇人的掂量时,一人站了出来打破了局面。“启禀皇上,臣有本上奏。”“哦?爱卿有何事要说?”半晌,云轩帝才把视线转到出声的那人身上,淡淡开口。被放过的武将猛地松了口气,神色才刚缓下,抬头一见开口的是兵部尚书,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纪安远这老东西不会要点人吧?兵部尚书纪安远掌管所有军政,平日里负责发放军饷,处理驻军相关事务,算是负责带领这些粗人的头头,好歹算个文官。文官嘴皮子就是厉害,他们这些只懂舞刀弄棒的人本来在文官面前也只有吃亏的份,现下这个节骨眼上他站出来,可不是要给皇上推荐个能带兵的人选。他是兵部尚书,熟悉军务,他推了人,没有别的更好的人选,皇上自然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