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惯了的女主角自然也有过这样的“可惜”,递出银行卡的时候,她恨不得将卡抢回来就跑,但很快,穿上华服,由柜姐帮着做了造型,画了淡妆的她,站在长长的试衣镜前,看着那个与从前判若两人的她自己,眼中闪过了迷恋与渴望。
穿上漂亮礼服,拿上精致礼盒的女主角走进了她舍友的生日宴会,然后被迷了眼,她以为奢侈品店的富丽堂皇已经是人间的极致富贵,而眼前的景象告诉她,不,你永远想不到有钱人可以多有钱。
那个原先开口就嘲讽了她的舍友,其实是个大大咧咧做事说话不过脑子的性格,将女主归为自己的同类后,便从未怀疑过女主有可能在说谎,倒是另一个舍友偶尔会露出皱眉沉思的怀疑模样。
这个直脑子的舍友崇拜女主脑子好使课业成绩好,还愿意给她抄作业,很快就将女主视作了好朋友,此时便热情地拉着她,将她介绍给了一圈人。
女主的第一个微笑,被剧本标记为“局促”,但很快就越来越自然。
女主既沉醉于这纸醉金迷的盛大景象,又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露出马脚,这种在令人晕眩的欢乐中走钢丝的感觉几乎要让她上瘾。
可能她就是上瘾了。
这场宴会彻底点燃了她的欲望,原本小几万块就能让她激动万分,心满意足,但经历过这种钱不算钱的场面后,她的“眼界”被彻底撑大了。
女主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呢?
可能会买假货?钓凯子?去努力打工赚钱然后装门面?不想打工的话就去骗钱?
女主选择了最后一种,但她选择的是最高级的骗术——创业。
骗投资人的钱怎么不是骗呢?
风险还比普通的骗术要低得多,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人前,而不用躲躲藏藏,只要精挑细选出傻子就可以了——赔本?没成果?投资有风险啊!你在投钱之前就该知道了吧!
而她舍友的富二代朋友圈,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挑选有钱傻子的好地方吗?
于是她捏造了自己的身世背景,精挑细选了猎物,做假账,挪公款,用二傻子富二代的投资维持自己的“富二代”伪装。
故事就这么一路发展了下去,哪怕女主时不时会遇到有人怀疑的情形,但都被她凭借着聪明才智化解,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片子其实是个骗子视角的大爽片,不关心它想表达的内核的观众看得其实很爽,这部片“叫座”的理由就在这里,只看剧情本身的话,刺激又解压,一直到最后女主都没被戳破谎言,也没遭到任何报应,影片最后的氛围甚至有些迷炫而狂热,代入了女主的观众甚至感觉自己也跟着女主一起膨胀了起来。
但傅非曲想表达的核心思想肯定不是“骗子能赚大钱”,他的每一个镜头其实都带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暗示——女主其实是在万丈高空走钢丝索,没错,她现在还没掉下去,但随时都有可能坠落。
而且她已经停不下来了,这不是一条可以返回的道路,她也不想停下来,她的欲望已经彻底膨胀,于是哪怕结局一切都好,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只能一直向前走,向前走,在钢丝索上一步一步向前,直到坠入万丈深渊。
更关键的是,从影片最后那种令人晕眩膨胀的气氛中走出来后,观众的理智回笼,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女主如果最初没撒那个谎,凭借她的聪明与才干,走正道的话,她原本也该过上幸福富裕的生活,而且不需要担惊受怕。
于是令人目眩的幻影褪去,钢丝索下让人看不透的阴云散去,露出了一条通途坦道,这个原本的好结局,看上去也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这也就是这部电影“叫好”的部分。
欲壑难填啊……
人总是有一便想二,甚至还没拿到一,只是有得到一的能力,便开始想二。
傅非曲后来是这么评价他的女主的。
“她有能力,只是她的野心比她的能力还要大。”
秦尤很喜欢傅非曲的这个剧本,虽然她不知道傅非曲为什么说她适合这个角色,如果她心思敏感点,可能已经要想了——这是什么意思?傅非曲是觉得她野心胜过能力吗?
不过秦尤无所谓,如果傅非曲真是出于这个考量才决定邀请她出演这个角色,那她巴不得傅非曲这么想。
而且某种意义上,傅非曲也没看错她,前世的她可不就是这样吗?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非想在世界上最看脸的行业里打出一片天,这种“我偏要勉强”和女主确实有几分相似。
秦尤没打算问这个自找羞辱的问题,傅非曲却是早早做好了回答准备的。
他觉得秦尤看完剧本,没准会犯嘀咕——其实不是他觉得,是他叔提溜着他的耳朵说的:“诶哟我的老天爷诶,小蛐蛐你可真是太会讲话了,指着一个毛病一大堆的角色对演员说,你绝对适合这个角色!这个角色非你不可!我很想让你来演这个角色……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在夸人家啊?!”
“你这么说,哪个演员心里不犯嘀咕?!我们做导演的呢,为了拍好戏,就得把整个场子的人都整得服服帖帖的,你叔叔我已经熬成婆了,我当然可以这样说话,那演员就算心里嘀咕也不会傻到不接我的角色,你啥都没拍过就敢这么讲,你这是生怕自己找得到好演员啊!”
“我们老傅家个个能说会道,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会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