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美茹重重呼出一口气:“既然里外都不是人了,那拖他垫背也是好的。”
梁昳无奈道:“何必呢?”
“你爸不会离婚的。”
“你怎么知道?”
“男人是最怕麻烦的,他在外头寻开心,家里有人给他料理得妥妥帖帖的,何乐不为?”
“你为什么要让他如愿呢?”
“说白了,我也懒得挪窝儿了。只要他还没有犯实质性的错,还找得到回家的路,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问题就是你现在不痛快啊!”
“就这样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所以你呀,谈恋爱的时候就要选对人,不要把日子过得和我一样。”
即便这么多年一路旁观父母的婚姻,对两人的态度和相处方式心知肚明,但妈妈近乎死水一样的态度仍然给了梁昳不小的冲击。
饭后,梁昳让冯美茹先去洗澡,自己去厨房洗碗。
水“哗哗哗”流下来,碰到手就顺势往下淌,冲到碗里,被截住,一部分溅开,一部分蓄满了再往水槽里流。梁昳一边洗碗一边想,如果人能像水一样顺从自己的本心,不惧怕外界的影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该多好。
可是,水去的地方真的是它想去的吗?也不尽然吧。
梁昳摊开手掌,水溅落下来,水珠洒得到处都是。她屈起手指,拢住水龙头,水从指缝间挤出来,向低处坠落。
周景元的消息就是这时发来的,一连两条——一个视频和一句话。
梁昳关了水,先看那句话,他说:“意乔的练习视频,你看看吹得有没有问题。”
她点开视频,是周意乔在她布置的作业外额外给自己加练的曲目,气息平稳、曲调流畅、指法娴熟。
她点开输入框,回复周景元:“非常完美的演绎,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注意情绪和表情。”
“我就说哪里怪怪的。”周景元消息回得很快。
“意乔已经很刻苦了,他是我见过既有天赋又勤奋的小孩。你别老是打击他,再优秀的孩子也需要鼓励。”不知道是不是跟冯美茹聊过天的缘故,梁昳发出这条消息后才发觉自己无意识地又做了劝说者。
周景元难得听劝,规规矩矩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她抿了抿唇,放下手机,拿帕子把碗擦干放进橱柜里。
大概是看她太久没回应,周景元拨了电话过来。梁昳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
“在忙吗?”周景元问她。
“洗碗。”
“你怎么没问我?”
“问什么?”
“为什么是我发意乔的练习视频给你,不是他自己发?”周景元的声音很轻快,带着笑,能听出心情不错。
梁昳取了毛巾擦水槽四周,一边抹掉水渍,一边从善如流:“为什么?”
“编了个同事小孩想学竹笛的借口,骗意乔给我发视频。”
梁昳皱了皱眉头,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梁老师——”对面的人头回明目张胆地揶揄她,“怎么突然变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