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春光无限,正是好时节。澄澈天光下,即便隔着略模糊的镜头,聂西泽左手无名指上朴素的订婚戒,也被照得晃眼。
香港的午后,室内阳光充沛,暖风吹拂,沈时晔却觉得浑身发冷,心脏像被谁的手穿进胸膛里捏住,酸一阵,疼一阵。
他眼眸黑沉,透不进一点光线。思绪凌乱着,一头凌乱的长卷发爬起来,人还没从宿醉中清醒,聂西泽就将一封嵌在相框里的结婚证书甩到她面前。
嗯?
顾影两眼发直地看着上面的文字,签字生效的,受美利坚合众国法律保护的。
再下面一行歪歪斜斜的两个名字,goo&nie,正是她醉醺醺签下的笔迹。
“下个月办婚礼,我父母已经同意了。婚宴场地是你昨晚抓阄选的,定在天坛,违约金五千万,你要是拒绝的话——”
聂西泽气定神闲地拍拍她已然麻木的脸,“那恐怕只能你自己赔到死了。”
chapter69
习惯了过去的高压工作,骤然空闲下来,沈时晔其实很不习惯。
时间表是大片的空白,心里也是空的,每晚噩梦缠身,分手两个月,顾影已经在他梦里和聂西泽结了一百六十遍婚。
潘师良实事求是地劝他,“她和西泽少爷未必会结婚,毕竟她已经拒绝过他一次。”
“你不觉得,”沈时晔冷静地回,“在经历过我之后,她会更珍惜眼前人吗?”
潘师良:“……”
沈时晔继续说,“我就是他们真爱的那个反派角色,让他们的爱情经过高山险阻之后,更显得弥足珍贵。”
潘师良辩不过他,“睡大街?你这种小姑娘一出门就会被别人抬走。”
顾影立刻抿起淡粉地唇瓣,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不要。”
耳边混杂着输家的叹息、赢家的尖叫,她左右看看,朝聂西泽不客气地伸手,“没用的东西,把筹码全部给我!”
在他们的正对面,是“抓飞钞”的机器,数以千计的美钞放在巨大玻璃盒中,被电动扇吹散,围观的赌客买号抽签,中签的人进入玻璃盒内限时抓钞。乘风飞舞的钞票,正是赌场飞金流银的象征,但顾影视而不见,从玻璃盒旁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她走过了俄罗斯大转盘,走过了客人疯狂按着按钮,大呼“下一局、下一局”的老虎机,最后停在了“21点”的牌桌前面。
这是规则简单的纸牌游戏,牌面加起来的点数不能超过21,在此之下,数字大的人获胜。
顾影是玩21点的好手,因为存在一个数学模型,可以计算出牌的概率。通过强大的记牌能力和计算力,赢率可以提高3%。正是这一点点赢率提升,就可以赢过庄家。
放在平时,聂西泽毫不怀疑顾影能够大杀四方,但是今天……他忍不住看了顾影几眼,圈住她的手,“你已经醉了,不可以。”
“我没有!”顾影睁大眼睛,力图自己还清醒。水晶灯下,她的瞳孔看起来比猫还圆,数手指给他听,“这是一,这是二。”
“……”聂西泽拿她没任何办法,给她换了筹码,放她到牌桌旁边。
反正,也不过是再输十万美元,他付得起。
顾影打牌是没有规律的,时赢时输,但如果有心人去算她的筹码,便会发现她的总和总是保持在嬴的状态,不到一个小时,她已经把聂西泽输掉的全部赢了回来,而且还将筹码索性不劝了,由得他日复一日地阴郁下去。
他知道少爷不是走不出,他是固步自封,不愿走出。
沈时晔开始见心理医生,每周两次。
第一次面谈时,医生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和我说一说她吧。”
沈时晔,“你怎么知道是因为一个“她”?”
医生笑了,“先生,您付我一个小时两万欧元的咨询费,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