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俞江年不说话还好，俞江年这么一说，随遇更觉得气管里呛着的水在鼻腔里卡着，难受得她脸都憋红了。柳卓看着他们俩的小把戏，也笑得开心，她觉得啊，现在这儿最会演戏的就是俞江年。王晴看了看他们，觉得有些尴尬，正准备收回目光，又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宋淮安，于是就对着宋淮安提高声量，喊了句：“宋律师，这儿。”随遇原本还想，这世界姓宋的不止宋淮安一个，姓宋的又是做律师的不止宋淮安一个，姓宋的，做律师的，今天又来看话剧的应该不会只有宋淮安一个吧。可是眼比心快，她听到王晴的那句“宋律师”之后就已经立马转过头去了。确实是宋淮安。宋淮安原本就看着随遇，他已经站在那里盯着随遇看有一会了，从她喝水呛着了开始，俞江年走到她身边给她拍背，喊她傻瓜，到她脸红，全部全部，宋淮安一丝不落，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想看的，不想看的，全部都看见了。那一刻宋淮安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恐惧和愤怒。他原本还在幻想只是俞江年在追她，他还有机会，但是当他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他为自己建构起来的那堵本就弱不禁风的墙，顿时倾然坍塌。他站在一旁看着他坍塌，却无能为力，也不知所措。如果随遇能早一点发现他的存在或许还能捕捉到宋淮安眼底止不住的茫然和愤怒，可是宋淮安在王晴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又换上了一副温文儒雅的气派了。宋淮安走到随遇和俞江年面前，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对俞江年，也是对随遇说，更是对自己说：“恭喜啊。”恭喜你在没有我的生活里依然红火，依然绚烂，也恭喜我，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你，失去了我在深渊之中唯一的支柱。俞江年把那只放在随遇背后的手挪到随遇的肩膀，紧紧搂着，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说“谢谢。宋律师也老大不小了，自个儿也赶紧找一个吧。”“谢谢关心。”宋淮安笑着看了眼随遇，就往王晴那儿走了。宋淮安这一眼看得随遇心里直发毛，忍不住抖了抖。俞江年提高了点声量，像是故意说给宋淮安听一样，腻歪着说道：“怎么？冷是不是，我搂紧点还冷不？”话里话外都是关心，说完还真是搂紧了随遇。只有随遇知道，俞江年在她耳边骂她，他说：“瞧你出息的！”又捏了捏她的脸让她配合。随遇也尽量配合了，“不冷。”“晚上想吃什么？”“都可以。”宋淮安强迫着不让自己转身去关注他们，而是压抑着，对王晴说：“我在外边等你。”说完，宋淮安就离开了化妆间，但是就算离开了，刚才随遇和俞江年发生的一幕幕，还有俞江年和随遇的对话，就像一个反复播放的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停的翻滚，叫嚣。在风中，宋淮安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像是被人当众处刑一般。他觉得他就像刚才话剧里头演的周萍一样，到最后还没一个女人轰烈。而化妆间里，宋淮安一离开，随遇便拿开了俞江年的手，心情有些低落，站在一旁不再作声了。俞江年对随遇这样的表现很是瞧不起，忍不住啧了一声，在随遇的耳边评价说：“宋淮安就是个孬种。”随遇也不反驳，只是站着，牵强地笑了。柳卓没认真看俞江年和随遇之间的一些小动作，只是单纯觉得宋淮安挺不错的，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她心里倒是打着宋淮安和随遇的主意，便忍不住向王晴打听，“小晴啊，刚那是你的男朋友吗？”王晴见柳卓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意思，爽朗地解释说：“不是，我之前不是打官司嘛，他帮我打赢了，正好今天有演出，就请他来了，随便请他吃个饭感谢他而已。”随遇虽然内心一直默念着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但是耳朵却忍不住想要听。随遇不得不肯认，听到王晴的话，她松了一口气，那块刚还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的石头顿时就消失了。柳卓原本还想继续问的，但是已经被俞江年阻止了。“宋淮安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柳卓听出来俞江年语气中的不屑和厌恶，也就没再问下去了。王晴扯了扯嘴角，也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又去卸妆了。王晴虽然挺欣赏宋淮安的，但还不至于为了他得罪别人，尤其是俞江年这个人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息，王晴只要不傻也知道俞江年来头不小，而且毕竟是行内人，不多不少她也知道柳卓的背景不简单，而俞江年既然是她的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