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绛年总觉得,少年对水格外畏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实很舒服,没有危险。”他说,“去除异味,强身健体,美容养颜。”晏画阑眼睛一下亮了:“美容养颜?”这话自然是鬼扯的。他就知道这只颜狗最关注的,就是皮相好不好看。霜绛年面不改色地撒谎:“是的,美容养颜。”话音未落,他眼前一花,浴盆里跳进了一整个人,溅起大泼水花。被淋了一头一脸药水的霜绛年:“……”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有没有说过,我先出去,你再进来?”整只鸟埋在水里美容的晏画阑:“咕噜噜……没说啊。”好像还真没有明确说。霜绛年头疼。晏画阑看着年纪小,其实只是因为一张娃娃脸。除了脸以外,他身形高挑又有真材实料,比霜绛年还要高一点,这一大坨突然砸进浴桶里,挤得人没有地方下脚。在霜绛年扶着浴桶站起身的过程中,几次都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紧实的身体。他好不容易站起身,脚踝却突然被人抓住一拉,“哗啦”一声又滑进了热水里。“嘘。”晏画阑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面具上的嘴,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有人来了,小心不要被发现。”霜绛年:“……”那些修士循着他身上的追踪香而来,即便藏得再隐蔽,也无济于事啊!“砰”地一声,紧闭的窗户猛地大展,几名修士手持各种法器严阵以待,预备迎接一个血腥凶残的妖族巢穴。但他们却遇到了一个飘满小花小草的浴盆,俊美的少年骑坐在另一人身上,手隐没在水中,不知在做什么隐秘的动作。所有人:“……”为首那个修士呆了一下,然后大声吼道:“祸妖在和它的姘头在洗鸳鸯浴呢,兄弟们上啊!”“哦哦哦!”后面没看清的修士远远打气呼应。战斗一触即发,霜绛年静静埋在水里,只当自己不存在。……姘头是什么鬼东西。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懒得动嘴。反正这些人,也马上就是死人了。晏三岁的啃人大法场面一度非常混乱。霜绛年只来得及嘱咐一句“去外面打,别弄坏我的竹楼”,就见晏画阑飞起一条大长腿,脚丫糊在了为首那个人修的脸上。这一腿,直接踹飞了连并那人在内的三四个人。腿脚这般厉害,会是什么妖?霜绛年一边想着,一边慢悠悠地泡到水凉,又准备了一盆新的药水。等他把毛巾放在浴盆边的时候,窗框上蹲了个人。“我回来啦。”晏画阑满脸都是血,笑眯眯地说。霜绛年将微潮的长发拢到背后:“水温正好,泡满一个时辰再出来。”也不知道晏画阑听没听见,反正少年又来了一次跳水,不过这次霜绛年及时挡住了水花。[十五年前的沽鹤刑场,囚犯一夕之间集体失踪,宿主还记得吗?]系统终于有机会发挥神器“博物录”的作用。霜绛年:“刚才那几个修士,和消失的死刑囚犯有关?”[没错,人脸识别都对上号了。这些穷凶极恶的囚犯消失之后杳无音讯,没想到都藏在这个秘境里。]霜绛年:“或许是有什么人帮助他们逃离刑场,然后为了喂养晏画阑,故意把他们骗进这里送死吧。”[有道理啊宿主。]“希望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霜绛年飘然跃上竹楼顶,“这样……我也能得知自己是因为什么人,才会被扔进这里做祸妖的口中餐。”系统沉默了。秘境中昼短夜长,夜空中一轮圆月亘古不变。霜绛年手持一支玉箫,抵着下唇,蕴气吹奏。这支玉箫,是师兄孟客枝赠予他的。他来这个秘境,也是因为喝了师兄带来凡间的一壶酒,才一醉经年,被全无反抗地扔进秘境里。他和师兄情同手足,同修无情道。理智上霜绛年怀疑过师兄是否在酒里下药害他,但感情上,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毕竟,师兄是他来修仙界后少有的亲人。曲声渐渐幽咽,月光下,霜绛年的脸色苍白到透明。……直到曲子歪歪扭扭跑了调。他抬眼,只见面前正蹲着一只好奇宝宝晏画阑,伸手指堵住了玉箫的一个音孔。霜绛年放下了箫。“没想到你鸣叫也这么好听。”晏画阑眼睛亮亮的,“好听是好听,就是听着难过,肯定没有雌鸟愿意接受你的求偶。”“不是鸣叫,是吹箫。”霜绛年说。“不是求偶啊,那就太好啦。”晏画阑兴奋道,“可以为我吹箫吗?我喜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