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后的梅若笙却渐渐失了动静,搂在我腰际的那只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我们现在要不要转弯啊?”
我扭头看他,却见梅若笙紧闭双眼,唇无血色,气息也竟渐轻了。
他现在伤势很重,后面还有追兵。
若我在此处丢下他…梅若笙他定是会死的…
梅若笙前世喂我喝下热药,害我枉丢性命,他死了,我便不会再日夜受那心疾的折磨。
我心念一起,这个想法便就止不住了,我甚至停下了马,想要将他抛下去,可手刚一挨到他,他就条件反射似的,将我的手扣住。
“弟弟…”
梅若笙依旧闭着眼睛,意识不清地轻声呢语,“对不起…是我…没有找到你…”
我没有太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他的表情,是我前世今生都未曾见过的脆弱,虽他陷入了昏迷,可长眉依旧紧紧蹙在一处,眼周也甚红,若他现在睁着眼,怕是…怕是会落泪的…
落泪的梅若笙…
我从未敢想会是何种模样。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
平心而论,除了前世临了的那一碗热药,他待我都极是温和的,前世的梅若笙亦不若我从前的夫子那般瞧不上我,我每有不懂之处,他皆会为我耐心讲解,在生活中也对我极是关切…而这一世,他不仅会为我请来名医看病,还会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陪我做些养花种草,打牌读话本这类闲事…就连他受伤,也是为我…为我不被关押进水牢受折磨…
我忽然不忍心了。
若我在他伤重之际丢下他,我与那狼心狗肺,不念恩情的许桑衡又有何分别…
我不能这么做。
况且…况且…前世将我推给他的,明明是许桑衡。
许桑衡,才是我最大的心疾。
说到底,我最恨的人,不过还是许桑衡…
10、
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但带着一个伤重昏厥的人逃命,实在并非易事。
梅若笙还比我高大太多。
我很费力地将他重新扶好,又将他的手环到我的腰上,但梅若笙使不上劲,手很快又软软地滑落下去。
我心中焦急,想这种情况,确是需要找根绳子把他同我绑在一处。
可现在我身上并没有绳子,能做捆绑的也只有身上的腰带了。
我到底不敢动手去解他的腰带,就只好解开自己的腰带,将他绑好,再带他上马。
我力小体虚,上马下马几番的折腾之下,早便又热又累,单薄的身体像是要被折断了一般,身子上也在不停地淌汗。
我明白,自己的热症应该又要发作了。
因我突然间又咳得很是厉害,直欲呕吐,我越是咳,便越会出汗,然而在这紧要关头,我又听到了纷至沓来的马蹄声。
糟糕,是第二波追兵过来了。
我又急又燥,赶紧策马奔逃。
因没了腰带,宽松的衣袍也在不断下滑,就连长裤落至腿间掉下去了都没发觉。
然而让我感觉到费解的是,第二波追兵好像追到一半就被人给拦住了,所以,我才能顺利地带着梅若笙成功脱逃。
我扭头略略看去一眼,拦住的那帮人骑着胡地的红马,衣装奇特,而正中间的,则是一个体型甚为高大的男人。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竟然是…竟然是好久未曾见到的乌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