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说书人才姗姗到来。
这人是个白胡老头儿,一身长衫,精神抖擞,只见他将惊檀木一拍,馆中俱都安静下来。
老头儿便扯着嗓子开说,“上回说道,那哥哥被娘亲留于京城,托孤给了自己的故交抚养,而自己则怀着身孕,千里奔赴边疆寻夫。”
“可怜那将军忠心报国,却反被朝廷出卖,死无全尸,女子伤心欲绝,惊怒中动了胎气,生下个先天不足的男娃娃之后就咽了气,她的婢女抱着孱弱的男娃娃,连夜去到旁边的村寨请求收留,结果却被路过的歹匪所害,抢下婴孩,最后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旁人。”
“却说这两兄弟,就这么生生分离,再无相会之期。直到十九年后…弟弟因故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这两兄弟才终于…”
说书人话锋一转,“见面了。”
第060章横夺爱(五)
22、
说书人所说的故事曲折离奇,情至动人,听后伤感难平。
惊堂木再次拍响,宣告终了,听书之人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我还坐在原地久久未动,仍沉在当中。
因这话本情节…实在是同我有着某种微妙的巧合。
若非一些小的细节有差,我简直都要以为这话本中的那个弟弟,便就是在写我了。
难道世间真有巧合,梅若笙有一个同我身世相似,已经过世了的弟弟?
他将他和弟弟的故事编撰成话本,广为传诵,目的又是什么?
“妙妙宝,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原本一直安静陪我的乌朔忽然出声问我。
我堪堪回神,看到面前小案几上的点心茶水都被吃得精光了,就问他,“你饿了吗?”
“没有。”
乌朔话音刚落,肚子就叫了一声,他立时反驳道,“我不饿,还能继续陪你!只是我看你一直坐着,好像很不开心,所以想带你去吃些东西换换心情。”
“好,已经散场了,我们走罢,去用些晚膳。”
我哪里看不出乌朔这是在哄我,也难为他明明听不懂这说书,还一言不发地陪我听了快两个时辰。
我对他道,“吃完晚膳,我们再去逛花灯。”
乌朔怎会不依我。
走出书铺时,天色已将将晚了些,街上开始亮起彩灯,人也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举着彩龙彩凤等珍兽形制灯架的队伍,穿梭路过。
我们寻了一家临街的面铺吃东西。
乌朔要了两大碗酱牛肉,我则点了碗清汤素面,边吃着,边去看那些携家带口,呼朋引伴上街玩耍的人们。
这时,一个小男孩从面铺门前跑过,想去追赶舞彩灯的队伍,结果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的娘亲跑过来,先是严厉地责他不听话只会乱跑,待看到男孩手脚都被磨破皮后,又心疼地用手帕为他擦拭伤痕,关切安抚。
小孩很快就止住哭声,拉着自己娘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我望此情形,无端生出了几许艳羡。
想到那相思引故事当中的娘亲,便是为护肚里的孩儿,才会累及性命,可死后孩儿却被抱养的人家各种折磨,她若泉下有知,该会多么伤心。
我又想,若我生母还在世,知我前世今生种种磨难遭遇,不知也会否对我心疼怜惜。
23、
乌朔很快就吃光了那两大碗的牛肉,他不做旁的事,也不去看街上的彩灯,而是专程盯着我看。
他见我的手刚碰到了水壶,就当我是要喝水,会主动帮我倒好,看我执了汤匙要蘸酱料,就巴巴地抢先一步帮我将装蘸料的小罐罐放好。
我吃完后要漱口净手,他有样学样地照做完后,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我看。
我有些无语,“你不看街边的花灯游行,怎一直在看我?”
“花灯没有你好看。我想看你。”
乌朔望向我,认真说道,“一直看也不会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