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我十分不安。
虽战役还未正式打响,但第一日,就有一队前哨的锋兵被打死,第二日,又有一队前去交涉和谈的人马没有再回来。
而孔天川等人对此俱是见怪不怪。
这前线战事实在太过残酷,同我过去在书中的所看所闻,完全不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性命的。
我不确信自己能否在这样的情况下保全性命,复仇成功。
杜听寒依旧表情漠然,“你再怎么走下去也阻止不了明日的战争。”
我正焦躁不安地在营帐内来来回回地踱步,闻言便霍然抬头,怒视向杜听寒,“这与你何干!”
我实在受不了杜听寒这副刻薄嘴脸,我本就心烦意乱,他却偏还在这里冷嘲热讽,“我说过,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可随意出现在我面前!你成日以武德司长使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出入我的营帐,你知不知道…军中已起了谣言…说我同你之间不清不白…”
“遵命,主帅大人!”
杜听寒不待我说完,就打断我道,“那属下这就告退。”
“我等着看你明日的表现。”
2、
是了,三日后的第一场战役,孔天川让我这个主帅要亲自领兵作战,说是好振奋士气。
其实我怎会不知这就是个借口?正如多年前孔天川在凌轩云领兵出城后,旋下令关闭城门,将凌轩云等人活活困死在城外,孔天川现在对付的人是我。
他想要我作为首战的炮灰。
可我却不能退缩,因为我的目标就是孔天川,若我逃了,无论与北燕一战是胜是负,孔天川都会作为平乱将军,功留千古。
我不能让他得逞。
所以,明日之战,我不仅要打,还要打得漂亮。
这对于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从未带兵作战过的人而言,不亚于是在天方夜谭。
我心思发沉,待杜听寒走后,也没有心思睡觉了,就索性爬将起身,掌灯夜读起孔天川给我的地形图。
我对北燕的地形其实再熟悉不过,其实,若我能成功率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北燕大军引至山路边缘,就有机会发动反攻,当初乌朔等人在做山匪时,就是依仗地形之要,屡屡击退北燕人的。
只不过,我们没有提前在山道设置障陷,北燕人在山匪手上又吃过那么多次亏,未必会上当,胜算几何,我实在无法把握。
若是从另一条路…
正当我研究得入神之际,营帐的烛火忽被一阵风吹熄。
整个营帐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成拳,“许桑衡…你,你又来了?”
我并没有瞧见他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那日说过让他莫再纠缠我的话奏了效,一连几日,他果然再没有来找过我了。
或许,他躲在暗处偷偷看过我,只是没有再让我知道,今夜,是我要亲赴沙场的前一夜,他大抵还是按捺不住的。
“我明日,说不定,也要死了。”
我没什么气力再同许桑衡争执纠缠,许也是心中实在烦闷,无人可诉,也忘记了自己下定的决心,坐下来,垂着脑袋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轻声说道,“你因我而死,而我却取代了你成为燕王世子,许章驰定会恨我,虽我想竭力保下他,但他说不定…说不定…想要我的命呢。”
“他向来就不喜欢我的。”
我自嘲地咧了咧嘴,“说不定,我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
我的心口疼得好生厉害,“原本,我就该大限将至了,是君药的医术替我续命至今,其实想想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我重活一世,就是想要报复你,如今你死了,我当真没有什么遗憾了,可偏偏,我是凌轩云和容重月的孩子…”
我从前,一直恨自己的生父生母。
我恨他们为何生下我却不要我,还把我卖给了别人,难道也是因为嫌我体质孱弱,怕养不活吗?
我只当他们是懦弱无能,贪财寡义之人。
可现在我才知不是。
我的爹爹以血肉身躯,捍卫国土,使大宣免于战争之苦,他宁死都要守护城内百姓,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们的命。
我的娘亲清深不渝,宁愿以一己之力同当朝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对抗,也要去救自己的夫君,她怀着我时,得知夫君惨死的噩耗,身体已竭临崩溃,但她仍强撑住最后一口气,生下我给了我性命,死前,甚至罔顾自己公主身份,向自己的婢女下跪,求她定要保护好我。
若他们没有死,当是这世间最好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