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明白他口中的“娈奴”是何意思,但直觉告诉我,这并非是什么好话。
这人跟我说话时用的是中原话,而北狄使团中除了从小生活在北燕的乌朔都听不懂中原话,所以并未做出什么反应,但乌朔不一样,他几乎是在听到“娈奴”两字的一刹,就狞了面色,狠狠怒视向那矮个汉子。
乌朔块头大,又生得浓眉大眼,他不高兴时,两弯直剑一般的浓眉紧紧缠在一处,十分具有威慑力,就连旁边吃饭的北狄人也感受到了乌朔突来的脾气,一个个丢下碗筷唯恐避而不及。
那人却并不怕死一样,继续说道,“谁知这乌朔非要去救你。乌朔啊…”
他毫无畏惧地对乌朔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抢走了旁人家的娈奴,他的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若是因为他而坏了我们的计划,北狄的族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当真要为了这个破鞋…”
“他,不是,破鞋!”
我再是迟钝,也听懂了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我白着脸,正欲开口反驳,乌朔就先为我出了头,他一拳头砸在桌上,吼道,“即使你是巴木大人,也不能胡说!”
“呵,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他自己啊,他被我们北狄人带走的时候,身上可是连裤子都来不及穿,显然是刚服侍完旁人,你再瞧瞧他的那张嘴,明明是个男人,却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还要红润,怎可能是普通男人啊,也就你,把这个破鞋当个宝贝天天护着,真是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哎!我好心提醒你,你打我做什么!”
那人的话越说越难听。
乌朔控制不住,扑过去便同那人扭打起来,闹出好大一番动静。围观的人扑到乌朔跟前,想要拉住他,可气急的乌朔已经一拳砸歪了那人的鼻梁骨。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咬着唇瓣,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厅堂。
10、
我回到卧房,身体仍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我无助地捂住心口,试图抑制住翻滚而起的痛楚,但结果却是徒劳无功,胸腔内喧嚣而上的酸涩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生生地扯成两半。
那矮个使臣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又如何不算是事实呢。
其实,在答应随乌朔一起跟随北狄使团进京时,我也有想过,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若我成功地向容望揭穿许桑衡的阴谋,容望定不可能饶他,可便是我大仇得报,未来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害了许桑衡,养父定会恨透了我,我不可能再回北燕。
若留在宫里,皇帝又定会疑心我勾引容望,他怕皇室储位不稳,动摇社稷,迟早会除掉我。
至于梅若笙,性子分明又是阴晴难测,且还将我视作自己故去弟弟的替身,我不可能留在他身边。
我只能孤身一人,远走天涯。
但其实,在乌朔牵住我的手,亲亲热热地唤我媳妇的时候,我是想过,要和乌朔在一起的。
我想过和乌朔一起离开。
11、
我不明白我是不是喜欢乌朔。
但我要承认,我很贪恋他对我的宠溺和照顾。
我总是这样,别人只要对我有一丢丢的好,我就会不争气地陷落其中,贪心地想要更多。
许桑衡如此,容望如此,梅若笙如此,就连乌朔,亦是如此。
直到被狠狠伤害过,还是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地再铸大错。
想来,是因为得到过的,实在太少了。
12、
可现在我被那矮个使臣的一番话彻底击溃,体无完肤。
我不是女子,按理不应该抱着守节若贞的想法,可我被许桑衡凌辱过确是事实,且并非是在我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梅若笙前世说过我是被许桑衡玩烂了的男人,若乌朔也这样问及我的过去,或是再对着我说些冷嘲热讽的剜心之语,我定是受不住的。
“你…睡了吗…”
卧房门外,传来了乌朔的声音,带着股鼻音,同往常不一样,今日的乌朔情绪很有些低落。
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打了个激灵,掀开榻上的被褥就弓着身子钻去了里边。
“我进来了。”
乌朔见我半晌没有动静,就自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也很响,一步一步地,最后停在了榻边。
“别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