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看。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多看你。”
乌朔老实回答。
“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是在冬天,现在,也是冬天。”
“嗯。”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乌朔后来好像还说了些什么话,我没有仔细听了。
因我一直在想,许桑衡。
梅若笙对我说,许桑衡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25、
今夜雨雪交加。
天气十分不好,偏还又冷得厉害,便是百吉给我披了一层厚实的大裘,我仍是觉得冻,朔风像是刀子一样,从车帘的缝隙里刮进来,一下一下地刺痛着我的皮肉。
“公子,路滑,小心脚下。”
下马车时,百吉搀扶住我。
我垂着眼问他,“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但狱卒说只能进去探视半个时辰。”
许桑衡所犯之罪并无卷宗,因他是由太子亲自受审的,我不清楚容望是不是像杜听寒所说的那样,会命令狱卒偷偷害死许桑衡,但不知道是许桑衡命硬,还是有何旁的原因,总之,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他居然都挺了过来。
直到今夜。
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诏狱里很是昏暗。
长长的甬道逼仄狭窄,两侧尽是密实如同囚笼一般的牢房,时不时会传来犯人们模糊的哀嚎声,隔绝掉了外边的风雪,却带来更为残忍的窒息感。
诏狱一次只能进一人探视。
所以百吉没有陪我,我独自跟在领路的狱卒身后,心跳如飞。
我不知自己为何会心软,来见许桑衡这最后一面。
但总之,我越往里走,便越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浑身更是颤栗不止,及至来到牢门前,我的眼眶已经汗湿了一大片。
狱卒上前为我打开门。
“…”
我几乎是蹒跚着抬起脚,挪进了牢房,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般,我张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然而,许是我的脚步声有了声响,因为我刚踏进牢房,就看到一个人影自墙角迟钝地站起。
整座牢房之中,唯有顶上开了个天窗,发晦的雪光透过窗口,堪堪照亮了面前这个消瘦的男人,只这窗没有任何帘布遮盖,所以雪籽也就那般簌簌洒进,人影一动不动,任雪落满肩头。
男人沐雪而立,良久后,方才缓缓抬脸,将眸光移向我。
许桑衡的脸是干干净净的。
倒并不若我梦中的那般血肉模糊,只却白到近乎透明,眉目上也沾了不少雪籽,风霜满身,好像下一刻,便就要融进这雪里头了似的。
其实他的皮肤本不算白的,微带了些麦色,但不知是雪光太亮还是何原因,现下却瞧着比我还要白,我痴痴盯了好久,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一种失去血色的白。
许桑衡整个人,便活脱脱像是一个,被雪沾满,没有任何生气的骨架。
“许清妙,你来了。”
我们之间,先开口的竟然还是许桑衡。
只他的嗓音哑得实在太厉害,夹杂着痛苦而又刻意被压抑住的气音,像是用尖锐的石头在地面上一下一下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从前的清润明朗。
我呆了一呆,瞪大眼,痴痴望向他。
“是你,向容望告发了我。”
是肯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