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吉。”
我轻轻开口,“你可知这世间可怜之人,并非只有许桑衡一个。”
“亦有人刚出生,就没有了父母亲眷,亦有人曾被自己的心爱之人设计陷害丢了性命,亦有人,死后无人记挂收尸,可怜他的尸骨只能被烧至飞灰,洒江入海…”
百吉愣愣地看着我。
我抬手,随意地抹去眼泪,“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总之,你要怎么向许桑衡报恩,是你的事。”
“我是决计不会再管他的了。”
10、
前线离北狄关口尚有一段距离。
乌朔原本打算派人将我送去北狄关内的都城,那里尚很繁华,且离前线甚远,只要有他守卫前线,战火是断然烧不过去的。
我则其实想回大宣,但大宣如今朝局确实动荡,极不安稳,听说京中亦有人开始反叛,实在危险,便打算先过了关,再随遇而安地寻处近一些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等战争平息后,再回大宣。
我到底还是大宣人。
父亲是大宣的将军,母亲是大宣的长公主,我心里还是想回去大宣生活的。
我甚至做好了盘算:这段时间,在北狄军营生活,我其实学会了不少北狄话,日常交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而且我发现,北狄人极是喜欢大宣的字画,这些士兵中,就有不少在之前两国互市的集市上买了不少珍藏。
所以我去到北狄,就算没有乌朔的照拂,也可以卖些字画养活自己的。
然而,就在距离关口不到百里之处,变故陡生。
先是从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荡错落的马蹄声,紧接着,这马蹄声竟然越来越大,以逼近之势向我们的马车包围过来。
负责护送我们的北狄人明显察觉到了不对,调转马头变换方向企图甩掉那帮人,我亦紧张,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此时已是夜深,我什么都看不清,唯能瞧见零星的火把和破风而至的冷箭。
几个北狄人身中暗箭已经死了,其余人见状,立即高吼道,追我们的乃是大宣的追兵,快放信号,请求北狄大军支援。
百吉也陪我一道查看外头形势,“妙公子,怎么回事?”
“是他。”
我的声音很沉。
就在刚才,一匹烈马几乎擦着我的车厢而过,我借着不甚明朗的火光,竟然看见了容望的脸。
虽然车夫很快控制马车转过一道急弯甩开了容望,但容望等人又怎会善罢甘休,他带领大宣骑兵断了北狄人发出的信号弹,再次向马车疾冲而来。
“是容望。他是为我而来的。”
我话音刚落,前方又窜出一队弓兵将马车包围住。
此时,北狄人因寡不敌众,已经死伤大半,余下几人与马车夫则死死守在马车门前,力保我的安全。
容望终于现身。
他在大队骑兵的簇拥下,策马停在车头,冲我放声喊道,“许清妙,朕知道你就在马车里!你乖乖出来,否则,朕就将他们统统杀光!”
“许清妙,你那么善良,定当不忍心这些无辜之人因你而死罢?”
我没有吭声,咬住唇瓣,隔窗瞪向容望。
“杀!”
容望一声令下,又有一北狄人应声中箭,倒在血泊之中。
“怎么?还不肯出来见朕?那就继续杀!”
11、
北狄人一个又一个接连倒下。
最后,便只剩下那年老的车夫,颤颤巍巍地守在车前。
“公子,乌将军命令我们保护你…可是现在我们,我们…”
“老人家,你可有把握趁大宣兵乱之时,驾驶马车冲出包围,再从前面大石弯道处掉头,放慢速度,接我上来。”
我钻到马车门前,抓了支刚刚落进车中的残箭,压低了声音问那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