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乌朔心意已决,只好对他交代,“许桑衡正在帮大宣的大皇子参与夺嫡,你若杀了他,难保那些人不会提前行动,到时,整个大宣都会乱做一团的,容望,他,他也会…”
容望也必然会死。
他本就毫无防备,大皇子容沛一旦夺得太子之位,定会先下手除去这个最受皇上宠爱的弟弟。
但这并非是我所愿。
我虽恨透了许桑衡,但我不想因我连累无辜之人。
所以,我坚持道,“你不要冲动,一切待我见过容望之后,再做决定。”
乌朔耷拉下眉眼,收起刀,闷不吭声地陪我。
北狄使团当中的人好像对乌朔有所防备,每次商议事情时都会刻意避开乌朔,尤其是上次乌朔和那个出口侮辱我的巴木大臣动了粗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乌朔问什么他们都不答。
所以乌朔也很是郁闷,他去到房门紧闭的议事厅外绕了一圈,又跑到饭厅,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羊奶,咕哝哝地喝了个干净,这才扭头,看到默默跟在他身后的我。
“你真的不要我杀许桑衡?”
“现在还不是时候。”
乌朔越想越不服气,“我不懂什么太子,夺嫡,妙妙宝,你是不是舍不得许桑衡,还是,舍不得那个容望?”
“不是这样的…”
我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因为平心而论,我想知会容望,其实是存了一分私心的。
从前容望确是对我有颇多利用,但他却在御前,为我挡住了皇上刺来的那一剑。
我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容望眼里的情意。
虽然,这份情意,已来得太晚。
如今,他大婚在即,我同他之间此生便再无任何交集,我为他做最后这么一件事,也算是,为我同他的相识,以及年少懵懂时的喜欢,留个句点。
15、
晚间睡觉的时候,我仍旧不踏实。
我这几天每至夜半时分,都会胸痛如绞,直欲呕血。
我猜想,自己的时日大概已经无多了,我前世病重之际,也就是在我即将弱冠那年。
我翻了个身,正借着月光,看到了乌朔的睡颜。
乌朔跟我同处一室保护我,本还是要打地铺的,是我对他道,我们都是男人,他可以上床与我同卧的,乌朔才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不过他怕挤着我,又担心自己的鼾声会吵到我,睡觉时都会侧过身子贴去墙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囫囵睡去。
他确实是不再打鼾了,可毕竟这样睡过去是很不舒服的,所以,便是睡着了,眉心间也隐有不安。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榻,转身朝雁声馆外跑去。
距离立嫡还有十日不到,各方势力大概都要按捺不住了。
我今日在吃饭时,无意间瞧见北狄使团里有人在贿赂大宣的臣子,那臣子竟也照收无误。
而在回房就寝前,我又看到雁声馆里来了些生面孔的贩卒,说是来送菜米的,可那些贩卒身上都别了刀,分明就不是寻常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偏巧这时,我又听到房外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于是,我趁着夜色,偷摸来到院中。
院中果然站满了人,火光绰绰的,为首的人,就是巴木。
我躲在廊下,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北狄话,但能看到,巴木拿了一包东西给了其中的一个人。
那人接了过去。
巴木又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这群人才依次散去。
我的心里微微打了个突,就跟着那个拿了东西的人一路去到了一楼偏角的厨房,透过厨房外的木窗看到,那人掌了灯,正在往锅里下着什么东西。
原来巴木给他的是一包药粉。
我心里微微打了个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