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经受拷打时,他已经在严森的示意下和父母接通了电话。只要不报警,再想办法帮他们离开港岛,并奉送一张千万支票,他们就能保证麦秋宇平安回家。原来严森早就想好拿他做肉票,而不是简单的杀鸡儆猴。
“你妈咪报警了,你知不知,她登上早间新闻啊。”严森从手下那里接过手机,点一下屏幕,横在麦秋宇眼前。
视频里,麦母面色憔悴,真丝睡衣外披着一条米色披肩,被麦父搂住肩膀,疲倦又冷静:“我们全心全意相信警察,配合警察。”
麦秋宇看着母亲开合的嘴唇,没再注意她说了什么。他甚至不想去追究为什么十年前愿意不报警,愿意对劫匪予取予求,现在却要在答应条件后违约报警。
他要死了,不想徒增伤心。
麦秋宇耸了耸肩,如果不是被绑着,他甚至想摊开手,向严森道歉: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不重要。
“小声,”严森提醒陈麟声,“枪要端稳。”
“我要说遗言。”麦秋宇打断。
于是,陈麟声枪口所指的尽处,麦秋宇转过头来。他的笑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松弛的冷静,也有些像心灰意冷。
但他的话却怨气十足。
“陈麟声。”麦秋宇唤他。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麟声感到自己的胸脯里正在慢慢陷入一颗子弹,它注定会掉进心脏里——这是一场缓慢的射击。
“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就是遇见你。”
将死之时还有如此深厚的怨,麦秋宇说得认真,甚至让陈麟声有些恍惚。他的枪口微微下压,想看清麦秋宇的眼神。
咫尺之遥,那双眼里里满是疏远。
死前要说遗言给一个宁愿是陌生人的人。
“如果不是你,”麦秋宇笑了笑,自我嘲弄一般,“我不会一无所有。”
陈麟声攥着枪,手心全是汗。他下意识麦秋宇的眼神,只一秒,他看见麦秋宇的手背在腰际,食指和中指交叉相迭,如一个十字架。那意味着隐秘的祈求,祈求主的原谅。
原谅他的谎言。
忽然,两根手指慢慢分开。
陈麟声看回麦秋宇的眼睛,听见他说:“如果不是遇见你
,这个世界是好是坏,都跟我无关,”
麦秋宇的嘴边噙笑,微小到几乎无法发现。
浪潮袭来,风起云涌,拍打声响亮,陈麟声仿佛听见闪电。
又一次生死关头,这一次,他们没能凭指尖的伎俩险胜。
却依旧能靠这双手。
“小声。”严森搭上他的肩。
陈麟声被拍得肩膀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