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寒抚摸她小腹的动作渐渐停下,不知是在想什么,沉默了良久。
他淡淡道:“既然是皇嗣,朕自然都是喜欢的。”说罢,却把手挪了位置,移到了她的腰间。
姜雪漪察觉到陛下的转变,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偏偏今夜陛下会和她说子嗣的事情。
丹妃从微时陪在陛下身边,到如今已经数年,难得怀子却一朝滑胎,从此再无生育的可能。
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孩子,还是陛下的孩子。
即便陛下对丹昭容的宠爱或许并非像旁人说的那般深厚,可即便是一只小猫小狗陪在身边十年也有感情,尤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今日那般厚赏丹妃,除了安抚之意,想必陛下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若一个人能陪在姜雪漪身边不离不弃十年,即便他是姜雪漪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她也会好生相待,希望他事事都好。
正是因为不好受,才会不忍见到她,转而来自己这里寻些慰藉。
但即便陛下在她这,这也是陛下和丹妃两个人之间的事,她的身份不宜插嘴,所以只要在这时候静静的陪着就好。
姜雪漪没说话,只是双手搭在陛下的手上,温热的掌心轻轻摩挲,虽不言语,却充满了宽慰和爱护之意。
沈璋寒抱着她的腰肢,感受着姜雪漪在怀中踏踏实实的温度和触感,心头萦绕不去的乌云不知不觉淡去几分。
今日听闻丹妃以后不能再生育,他先是一怔,紧接着看到丹妃满含泪水和绝望的眼睛,心里顿时涌上数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将心口沉甸甸的压着。
当初即便是丹妃失子,他也只是感觉到不悦和些许怜悯,并未让他十分在意,可真正知道她再也不会有孩子的时候,那种愧疚的滋味才真切的笼罩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丹妃出身低微,粗鄙无礼,登不得大雅之堂,他比谁都清楚。他也清楚即便是生下孩子让她抚养,定也抚养不出什么好苗子。
可他也知道她多么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知道她为了生子喝了多少调理身子的苦药,看了多少位名医。
太医说她好好调理会有的,他就从未在意过。即使是得知她有了,又没了,他都称得上冷眼处之。
可不过一次小产,竟掐断了她所有的愿望和退路。
沈璋寒纵然生性薄凉,可这次他也无法全无所谓的泰然处之。
对于宫中的子嗣,沈璋寒的心情算得上复杂,但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念头,或许也是历代皇帝都会有的心情。
重视有之,片刻的喜爱有之。
可孩子不止一个,又生自不同的嫔妃腹中,与其说是父母孩子,不如说是君君臣臣。
时刻提点着,亦小心提防着,谁也不知日后究竟是孩子还是虎狼。
先帝在时皇子夺嫡是何模样,沈璋寒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血腥厮杀,勾心斗角,什么父子手足,不过都是碍了皇位的猪狗。
他能坐上如今的皇位,那他的孩子就能反了他。
就算如今还都是小小的孩童,是他的亲骨肉,是这江山大统的未来。
可一想到过去那些,他对子嗣的情绪就更淡了,唯有如今坐稳了这个位置,握紧大权,才是最紧要的东西。
至于皇嗣,有或没有,谁生都一样。
后宫女人如云,总会留下血脉。
有便奖,无便罢,沈璋寒自问就是如此薄凉冷血。
只是丹妃再不能有子,还是让他一时心中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