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端坐上首,不是第一次听到楚棠的这般论断了,他心中其实仍有疑惑,为何后世会这般强调人民的作用,但白居易的事迹是直观的,他受到的爱戴也是直观的。
刘彻忽然想起第一课讲到的袁老,楚棠说,袁老去世时,无数民众自发前往吊唁,那是人民在送别他们的英雄。
他先前尚沉浸在后世有这般堪比神农之人的震撼之中,如今回想才有些咂摸出味来,那枚勋章哪里是“皇家”嘉奖,分明是后世的人民给袁老戴上的冠冕!
他的功勋,俱是人民评说!
刘彻忽然有些恍惚,那“伟人”,是否也是推举于民?民众之力,当真这般强大吗?
他沉吟着敲了敲椅背的扶手,忽然开口:“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拱手上前:“臣在。”
“乐府采诗之事,不可马虎,务必言确实之民情,再有所谓劝百讽一之作,朕拿你是问!”
司马相如心头一跳,知道陛下这是认真的了,先前想的一些美圣德之作统统被抛诸脑后,开始认真思考采诗事宜。
“臣遵旨,臣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再兴诗教。”
这还差不多。刘彻颔首,又看向堂下:“采诗之后,民情须有人补,便请宰相督察百官,一应整肃措施,务要尽心,报与朕知,否则……”
他眼神一厉,帝王之位扑面而来,以宰相为首的百官莫敢不应:“臣等领命!”
咸阳。
嬴政若有所思,他不惧怕史书刀笔,因为他自信自己的功业无人能及,他亦无需诗人理解,所行但求问心无愧,可是听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在意了。
黔首黎民如何可以评判帝王?明明此时,他们连天颜都不可逼视。可后世的百姓可以。他似乎有些明悟楚棠对他们的态度为何这样寻常了。
史书不可惧,可惧者唯有民心。
那么,人民,会如何评判他?
唐宫。
听完水镜一番话的武元衡和裴度俱是心情激荡,他们为官,除了上得君心光宗耀祖之外,难道不想为治下百姓爱戴,百年之后仍有立碑传说吗?白居易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为他们的榜样了。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才!
武、裴二人对视一眼,拱手朗声:“陛下,白校书治地有方,心怀君忧民困,能选得此等才士,是陛下慧眼,亦是大唐之福啊!”
李纯冷然地看着底下两位忠臣,似是在斟酌他们的意见。平心而论,白居易是一个好官,可是他的那些诗,不说权贵记恨,连他这个皇帝都要有几分忌讳,这样的人,当真要委以重任吗?
他抬头,面沉如水地盯着水镜里的雕塑,夹道相送、依依惜别,俱是真情实感。而此一遭结束后,白居易之声名,更会只增不减。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两位爱卿之意朕已知晓。传旨,让白居易明日入宫,朕要亲自考校,他做不做得这个左拾遗!”
这是要重用的意思了!
武元衡心中一喜,他和白居易确有唱和之谊,于公于私,他都为这个结果高兴。裴度同样为朝堂多了一位清正之士而欣喜不已,亦为帝王的明智松了口气,二人一齐行礼,面带喜色:
“陛下圣明,臣等领旨!”
【白居易在民间有良好的声誉,在士大夫之间其实也颇受欢迎,可谓是全民明星,除了有葛清这样在身上刻诗配画的脑残粉,他的诗还传到海外。
比如说日本女作家紫式部就很喜欢白居易,紫式部有部小说,叫《源氏物语》,被称为日本的《红楼梦》,书里引用了大量白居易的诗,像“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再像“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等等。
《源氏物语》对日本文学的影响非常大,其中的“物哀”更是奠定了日本物哀美学的传统,这种情趣其实也受到了白居易诗文的影响,某种程度上白居易也是日本顶流了。】
好家伙!
众人惊了,传颂后世就算了,还流传海外,那岂不是楚棠之前说的,享誉世界?众人有些眼红了,谁不想有此殊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