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算是合作者,真是无情的人啊。我可是浪费了无数的脑细胞,才能‘合理’的将多个世界碰撞所产生的‘狭间’化为圣杯战争的战场,理所当然的将异世界的圣杯引入其中,顺带捕捉到了祸乱这个世界的英灵帕拉塞尔苏斯,让他无法继续成为逍遥事外的钉子。”
“啊……莫非你在‘害怕’我会设计出伤害纲吉的‘故事’吗?”费奥多尔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面上却没什么变化,似乎只是单纯的微笑,又似乎满是嘲讽:“安心吧,我很满意与纲吉相遇的‘过去’,也并不打算修改。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未来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知晓了。如果得到圣杯,届时只要纲吉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哪怕你再如何阻止,也回天乏术。”顿了顿,费奥多尔歪着头,有些可爱地看着面前的小孩子,疑惑地问:“想不通,即便是我也不能理解,明明无论从什么角度想,你都应该是非常不愿意纲吉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前期你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否则就不会完全堵住世界之间的回廊,还需要我借用纲吉这个唯一的例外召唤异界的英灵来重新打开。”
布克被问的有一点恍惚。
他当然可以不理会这个给他惹了无数麻烦,还害得他被恩奇都的宝具戳了一个洞的异能者。他们之间的契约已经完成,只要他按照约定付给对方“一个自己”,就可以将这个烦人的东西扔出自己的世界。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黑白的世界中,只有他自己,唯一能进入到这个特殊世界的只有泽田纲吉的灵魂。即便是与他同样非人类的、源自另一个世界圣杯化身的“格瑞儿”,也只不过可以和他互相传递意念,无法做到这样面对面的沟通。
——布克其实很喜欢人类。
——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样的存在,拥有了特殊人格的、所有平行世界中都极为特殊的“自己”,是不可以去接触人类的。
费奥多尔与泽田纲吉身上的因果之线让他成为了第二个例外,但这条线实在是太过于脆弱,这场契约结束之后,对方再也没有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或许是出于这样太过寂寞的心理,他并没有着急将面前不怀好意的男人赶走。
费奥多尔看着身边陷入沉思的布克,谆谆劝诱:“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情报组织‘死屋之鼠’的首领,‘魔人’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布克念出了面前男人的全名,依旧是冰冷的语调,但是费奥多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一丝丝细微的波动:“你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他拥有比天空更美丽的眼眸,拥有比太阳更耀眼的火焰,他翱翔于天空,能净化所有污秽’。”
“当然,这如同怀春少女对所爱之人的赞美的诗句,出自纲吉的‘父亲’,港口afia先代首领之口,当时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费奥多尔回答:“果然,和先代首领签订契约,借由纲吉的火焰延续他生命的,就是布克你吗?”
“不是我哦,那个时候的泽田纲吉尚未履行我们的契约,我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干涉现实,与人类签订自我强制征文的绝对契约。”布克的身影突然自费奥多尔的面前消失,再出现,便是高台之上的王座。穿着精致靓丽的男孩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脑袋靠坐在王座椅背,他没有看台下的费奥多尔,而是有些出神,似乎在追忆着什么:“和那个人类签订契约的,就是说出这句话的存在——另一个世界圣杯意志的化身,grail(格瑞儿)。”
此话一出,便是费奥多尔都微微睁大了眼睛,颇为意外。
“虽然订立了契约,但我与泽田纲吉不过各取所需,更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只不过……”他看着黑白的世界一直向外延伸,没有尽头,亦没有色彩:“……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拥有了特殊的意识,成为亿万个平行世界中最特殊的“书”,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个问题,即便是布克自己也没法回答。
“因为太安静了,有时候,我就会听格瑞儿那个聒噪的家伙讲述泽田纲吉的过去。”
无尽的寂静之中,他甚至寻找不到他的契约者泽田纲吉的存在,唯一能与自己交流的,是另一个世界圣杯化身的声音。那是一个神经质又聒噪的家伙,明明在混乱的虚数世界中两方交流不易,声音也经常断断续续,对方却浪费魔力不断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而话题的中心永远都是那个叫做泽田纲吉的异界少年。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虽然觉得很吵,但布克每一次都有好好听对方口中的故事。渐渐听得多了,他也从单纯的打发时间,变成了认真的了解。他听着格瑞儿对泽田纲吉的赞美,听着他的契约者过去的英雄事迹,听着对方一步步的前进,听到激昂之处,他也会忍不住期待起来,期待着那个没用的先代首领快点找到那怕黑怕孤独的孩子,期待那个孩子能够点燃那如同彼岸明灯一般的辉煌之火,期待他的契约者彻底觉醒神性,来到自己的面前。
所以当他费尽千辛万苦前往现实世界,出现在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他的灯火面前——他的契约者却非常坚定的告诉他,他一定要找回过去的记忆、过去的自我,回到过去的世界,过去的家。他的未来,从来都没有布克的一席之地。
布克心中隐秘的期待,连笑话都不如。
——那个格瑞儿口中的救世主,从来都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