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流芳墓地,下了车后,妈妈带我进入了宽广的陵园,直面而来,远处由低至高,一排排墓碑竖立有行有序,周围种有柏木,高达七八米,树冠圆锥,叶似片形,四季常青,冲淡了几分笼罩着墓地哀伤的气氛。
“往中间的石路走,你爸的陵墓在最上面。”
妈妈目光柔,侧头看了我一眼,随之伸手,玉手饶入我臂弯,搂着我的胳膊,踩着高跟鞋,哒哒的大步向前行去。
宽敞干净整洁的墓地中,偶尔见到有人在拜祭过世的亲人或朋友,都是带来花束,有的带有点心水果。
我和妈妈顺着石路直上到最顶端,右拐十多米来,妈妈拉着我站住脚步,松开我手臂,柔声道:“就是这里了。”
我抱着两束花,心里一颤,双眼微垂,目光落在墓碑上,瞳孔聚集在墓碑深灰色的照片上,是一个中年人,五官轮毂和我十分相似,我望了望妈妈,怪不得第一次在柳杨湖遇见,就认出我来。
妈妈从我手里拿过一朵花束,放在墓碑前左侧,转过螓首,抬起玉手边整了整我衣领子,边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也不在了,你和你父亲没见过面,有什么话想叨念的,开声说吧。”
我其实对亲生父亲没有感情,即便是站在冷冰冰的墓碑前,也生不出一丝悲伤感,只是看到照片上那双眼眸,似乎蕴含着一种出说不出的慈祥,从五官轮毂看,生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或许,他曾经也对妈妈这般吧。
只是在我和陈思婷诞生下来,父亲陈哲就被陈家人软禁起来,刚好那时候陈哲22岁,而妈妈17岁。
妈妈抚养陈思婷这段时间,陈哲被软禁,期间十多年几乎没有见过母女几次面,都是给妈妈寄钱。
后来离婚了,而陈哲也在三年前出车了祸,救治不了。
“爸,不用挂念,我会照顾妈妈的。”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也只说了这么一句,拿着花束弯腰,轻轻放在墓碑前,双腿跪下,叩了三个头。
妈妈默默站在墓碑,等我叩完头,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没有语言,妈妈一条玉臂又绕着我手臂,轻轻搂着,向石路微斜的下方行去。
太阳被云层遮住,光线不强烈,墓碑斜侧阴暗,气氛突兀显得肃穆幽森,妈妈紧紧搂着我胳膊,身子也更加贴近我。
我知道妈妈是害怕墓地,虽然埋的是骨灰,但毕竟是死者之地,心里胆怯也是人之常情,我在墓地中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和开玩笑的说话,轻轻拍了拍妈妈的玉手,不快不慢行走着。
下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妈妈搂着我的手臂忽然一紧,我侧头望了望妈妈,见到一张精致的脸孔,赫然变得清冷起来,踩着高跟步伐也放得更加缓和,一双美眸半眯,直视着前方。
我蹙着眉头,顺着妈妈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约十米远,站着六个人,撑着三把黑伞,拿着花束和提着篮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约七十的妇人,戴着老花眼镜,穿着长旗袍和短根高跟,左右手带着两个玉镯,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却看着养尊处优,处处透着荣贵的气质。
老妇被一个身穿白衫长裙,短发飒爽的美女撑扶而立,身后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相互挽着手臂,旁边跟着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
我看着短发飒爽的美女,双眸一亮,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美女的绝色容颜,这个女人正是我害怕面对的小姑,陈浅情。
陈浅情也看到了我,却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我心里一紧,挽着妈妈的手臂有些颤了颤,觉察到我的异样,妈妈侧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螓首,紧蹙着眉头盯着小姑。
小姑松开老妇的胳膊,把黑伞递给后面一个长发少女,随后小声对少女说着什么。
少女点了点脑袋,上前一步扶着老妇,一双眼眸直勾勾看着我和妈妈,小姑快步行了过来。
小姑的步伐越来越近,一脸轻风云淡,只来到妈妈面前,多日不见,小姑依然美丽诱人,胸部耸挺浑圆,踩着六公分高的黑色一字高跟,两个玉足晶莹如凝脂散着光泽,缓缓行到我和妈妈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却不在我身上。
妈妈蹙眉头,不轻不重道:“陈浅情,他们怎么也来了?”
小姑笑声道:“嫂子,是我带他们来的。”
停顿了一下,小姑目光淡淡从我脸上掠过,双眸蕴含几分嗔怒和羞耻,似是流星一闪而逝,叹声道:“他们想见一下陈青,有些事情,总要解决,何况老爷子住院了,情况堪忧,不乐观,时日无多了。”
妈妈面无表情,似乎小姑说的和自己毫无相干。
我却是觉察到什么,眼睛碌碌在妈妈和小姑脸上望着,听两人的对话,好像妈妈一早通知了小姑来拜祭父亲,话里只是叫她一人过来,但小姑却也带陈家的人来了,我也给小姑发了信息,可惜她没有回。
很显然,妈妈早有安排,只是,妈妈和小姑口中的他们,让我猜想到某些事情,目光不禁望着后方几人,隐隐知道他们是谁了。
老妇被少女搀扶着行来,原本正常行走的步伐,一时间变得颤颤巍巍,那对中年夫妇也在后面跟着,距离越来越近,老妇似是很激动,身子如风中枝头枯黄的残叶摇曳颤抖,老花镜下的双眼不停打量着我,仿佛在肯定某个人似的,脚步如千斤重般,一步一步慢慢行过来。
“你是陈青啊,长得真像你父亲。”
老妇行在我面前,由于激动,声音变得沙哑。
我蹙着眉头头,没有回答,骨子和细胞对陈家的厌恶根深蒂固,下意识退后远离老妇两步。
老妇一脸惊愕,没想到我会后退,老花眼镜下的目光如泥潭般的浑浊,长发美少女扶着老妇的胳膊,一手撑着黑伞,一双美眸紧蹙又充满好奇望着我。
小姑一脸平淡,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妈妈拉着我胳膊,上前一步,隔在我和老妇中间。
“你认错人了。”
妈妈语气平淡,目光冷冽,转过螓首,瞪了小姑一眼,拉着我的手腕,绕过老妇,向前行去。
小姑叹了一口气,踩着一字高跟,哒哒的快步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