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完,话筒又被婆婆抢去,“金凯,你在外面爱做什么我不干涉,空月生孩子你必须过来,听到没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妈,你不要这样难为他吧。”“真想不到你这个孩子是这种性子!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生孩子,男人不在身边,那感觉多难受!”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转身去厨房,不再理我。我也吃惊于自己做出的反应,难道不难过吗?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知道他的心是我的,其它的事情还有什么关系?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暗暗对孩子说:“对不起,宝贝儿,你爸爸不能陪你长大了。”孩子仿佛是听到了一般,拱了一下。第二天的报纸就刊出了“金司令与年氏千金将不日完婚”的消息,结婚的日期是在一个星期以后,报纸还提到,金凯已经升任副总司令,真正是天堂会的第二人。也许是没有勇气面对我,金凯再没打过电话来。我不是不难过,但是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理解他,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理解我呢?我就要生孩子了,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希望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婆婆是对的,一个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没有男人在身边,这种委屈真的很难忍受,伴随着宫缩的阵痛加剧,我内心的苦涩也不能停止地激增起来,长期以来被压抑的情感全部在这一刻爆发。金凯,我为了你,走上这条不要命的路,我晕血,可是为了你学会了杀人,我的爸爸因为我自杀了,我的哥哥被你杀了,而我怀着你的孩子,为了生下你的孩子忍受着这样大的痛苦,你却不在我身边,你却要娶别人,我还应该怎样继续爱你呢?你告诉我!他不会来了,今天就是他结婚的日子,距我的预产期还有两个星期。听到一声婴儿特有的哭声,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护士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婆婆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是个男孩,一个胖小子!”我侧头看了一眼那个粉红色的生物,在眼泪中沉沉睡去。天堂会28昏昏沉沉的梦境,梦里面金凯不肯认着个孩子,他说孩子不是他的,说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强迫自己说这是梦境,不是真的,挣扎着从梦中醒过来。“孩子,醒了?来,先喝点红糖水!”婆婆已经把碗递到我嘴边。一碗滚烫的糖水下肚,顿时感觉温暖很多,有了点力气,足够让自己摆脱梦魇。“我本来想着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看,他们说孩子早产,要放在保温箱里一个星期,唉,你也不醒过来,我听不懂他们的话,比划了半天才明白……真是的,那个臭小子,早就给他打了电话,也不来!”婆婆在床边絮絮叨叨。“妈,您给金凯打电话了?他今天要结婚……”“空月!”我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不是我的幻觉,正是风尘仆仆的金凯!“空月!”他两步扑到我床边,抓住我冰凉的手,“空月,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想问他,今天他不是应该结婚吗?但是实在不想知道,他在这里,这就够了,我不想,也不敢知道别的。他的手温热,给我一种异常的温暖,让我稍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站起来,仔细地摸我的脸和头发,手指的触觉是在这样让人贪恋。“你恨我吧!”他低声说。我看着他,抿嘴不答,现在这样看着他,一丝一毫恨的感情都没有,刚刚分娩时委屈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出了什么事?”我问他。他看着我,终于叹了口气,说:“柳申阵亡了。”“所以你的婚礼延期了?”他又深深看我一眼,微微地点点头。“孩子有点早产,还在保温箱里,你去看看吧。”我轻轻对他说。“嗯,”他木木站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回头,“空月……”“嗯?”“你要相信我。”说完走了出去。看着病房的门被带上,我的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相信你,我也希望自己相信你,但是我需要一个相信你的支点,如果毫无依凭,我该怎样相信你呢?金凯只能在这里停留两天,我也明白,现在天堂会面临的危机又加剧了,柳申阵亡,本来已经是内忧外患,有损了一员大将,所有人都倍感压力。我不想再给他压力,但是我应该怎样做呢?即使这个孩子就在眼前|qi|shu|wang|,我也没有立场以他的妻子自居了,我是一个为他生过孩子的朋友,革命同志。我拿自己无计可施,我不得不做出的冷淡,和他一再的欲言又止,即使婆婆经常躲出去给我们说话的时间,但贯穿在我们之间的仍然是谁都不希望的尴尬。我想我们是互相理解的,但是这种理解显然被主观的情绪掩盖,致使我们之间的默契随着时间迅速流失,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