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刻,忐忑的将领们,看见天京郊外那空荡荡的大营时,终于放下了心,也震撼难言。
家主手腕谋算,何人能及!
唐羡之却微微皱着眉头。
还是在湖州耽搁太久了。
耽搁到文臻已经回来,青州三次连败西番,永嗣帝没能撑住几天,真正掌控天京城内外所有力量的永裕帝重登帝位。
没能赶上最好的时机。
他看向对面的晴明:“永裕帝如何竟会提前清醒?”
在他的计划里,永裕帝应该暂时死不了,也轻易醒不来才对。
晴明苦笑:“属下……不知。属下每次下手,都没能得到预期的效果。但是又不是转好,倒像是要死的模样,您吩咐过暂时不能让他死,要让他的存在牵制所有人,属下只好再救他……一来二去的便成了这样……那个和尚,不是个好人呐。”
唐羡之听完,垂下长长眼睫,叹息一声。
“那个和尚,是燕绥的人。”
晴明一脸恍然,恨恨骂了一声。
唐羡之无声地笑了一下。
南燕北唐,一生的对手,在这件事上,竟然同时留了最深的伏笔。
大师是燕绥的人,晴明是他的人。
大师要弄死永裕帝,晴明也要弄死永裕帝。两人同时出手,正所谓以毒攻毒。但晴明虽然要弄死永裕帝,却碍于任务不能让永裕帝太快死亡导致平衡破坏,所以大师害一次,他救一次,永裕帝体内的毒性因此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反而提前转醒。
这就是文臻燕绥想不通的,为什么永裕帝还活着的原因。
但是也没关系。
他来了,而天京,敞开了。
晴明披着披风,再次提前驰回天京城门前,依旧拿出旨意行玺,不久之后,天京城门缓缓开启,迎接“京畿大营”入驻天京。
黑压压的唐易联军点尘不惊地进入天京城门的那一刻。
黯色幽深的苍穹忽然白光一闪,唐羡之抬头,就看见一道蛇形闪电,穿裂霾云,如雪色之剑,犁过云海黑天,向夜色里初初沉睡的天京城,砍落。
有风将唐羡之黑色的大氅吹起,翻飞如墨旗。
他长眉下压一双明澈又幽深的眼眸,轻轻地道:“快要下雨了。”
……
仁泰殿上,永裕帝抖索着手,胡乱往嘴里塞了一把药,才堪堪止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只这半刻,他仿佛忽然苍老了许多,浑浊而带血丝的眸子,扫过文臻,扫过德妃,最后缓缓落在正在和文臻做鬼脸的随便儿身上。
一霎间眸色复杂。
原来啊……
难怪。
难怪初见便喜欢,看见他,心中总荡漾着淡淡柔情,兴不起杀机,只想将他团在怀中慢慢摇。
这是没有缘由的,来自血脉召唤的,喜爱。
为此他破了例,用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孩子做自己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