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京城内,现在实行了最严厉的管制政策。
所有人不许随便走动,不许在酒楼茶馆聚会,百业者暂停执业,连青楼勒令暂时关闭。每日每户只许一个人出门半个时辰,就近解决日常生活需要事宜。
所有人都被关在家里,杜绝了串联和被人利用煽动闹事的可能。
这使少量潜伏着的燕绥的暗线都没机会出手。
唐羡之很绝,他下达这样的命令,只用了一种手段——推了几个得了天花的病人招摇过市,称说天京某处开始了天花感染,哪怕站在病人对面都可能被感染天花且无药可医。
只这一着,天京百姓自动给自己关禁闭。
现在街上行走的只有军队和唐家的人。
整个唐氏家族非常庞大,嫡系旁支依附的姻亲家族前后加起来有数万人。都已经陆续进京,天京被围困之后,除了担任军职的人守在城内墙头,其余老弱妇孺大多聚居在临近皇城的兰康坊。
城头乐器大阵奏响之后,一队红衣人进了兰康坊,带着无数马车。
随即兰康坊隐约起了一阵骚动,乱过一阵后,渐渐有人出来,带着包袱,扶老携幼,依次上马车。
上了马车的便有人驾驶马车,奔往皇宫,马车直接抵达太子东宫,那些人进入大殿。
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这一批批人的出来,一批批的人送出去,前后忙碌了两日两夜,才把人送完。
至此已经三日三夜。
唐羡之独力合奏,坚守城头。
三日后的夜里,在燕绥下令退兵休整的那一刻,唐羡之推琴而起,琴在半空旋转,起一阵回旋之音,音色华丽,引得众人凛然,因此也就没人看见,琴身背后,唐羡之一口鲜血喷满了那焦尾琴。
城下只有燕绥,凝视那飞旋的琴,似乎要透过琴身,看见隐在背后的人。
文臻在他身边轻声问:“我们损失不小,是否要……”
燕绥绝不会无计攻城,关键看他是否愿意再投入一部分的牺牲。
燕绥看她一眼,这一霎文臻忽然觉得他眼神微带审视,像是想查看她此刻心情。半晌燕绥道:“何必枉费人力物力。且吊着他罢了。”
他凝视着城头,看见唐家的军队黑压压站满城头,轻声道:“只要他野心终收,我愿意给他机会,因为他亦有值得我尊敬处……只要该灭绝的一定灭绝,那就行。”
……
又一波攻城开始了。
大阵音波绵绵不绝,似乎毫无衰竭之像。
但这次燕绥换了攻击方式。
不再派斩首队员,不再进行勇猛冲锋,甚至连擂车投石之类的攻城器械都没用,只选择轻功最好,动作最迅捷,反应最灵敏的战士,在箭手弩弓手的配合下,以最快速度登城。
登城之后也不强求入城,骑在墙头上砍杀两下,唐军还没扑上来挡,燕军已经哧溜下了墙。
有些更狡猾的,就在城墙上冒个头,背上长枪闭着眼睛往里头捅几下,转身就下墙。
没人扔火药弹,固然是因为火药弹珍贵,还因为那些弹子根本还没落地就能被音波推出去,弄不好炸到自己身上。
爬上城头的人就好像来城头一瞬游一般,冒个头就走,唐军狼奔豕突,打了这边打那边,活像在打地鼠。
但于唐羡之来说,他无法因为这些人试探性的攻击便停下。他知道他一旦停下,那么试探性的攻击就会变成真正的攻击,口袋里的火药弹会将城头炸翻。
他依旧手挥目送,姿态如仙,城头之上起高音。泛白的唇角却微微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