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还不放心,想?了想?,忽然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俩人除了在床榻间,甚少有肢体接触,谢钰微微愣了下,就见沈椿勾着他的小指晃来晃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她用拇指抵住他的拇指,盖了个戳,一本正经地道:“已经拉过?勾了,你可一定?得来啊,我先回了。”
谢钰凝望她背影出了府衙,唇角浅浅掠过?一丝笑影。
他先让人送沈椿回府,沈椿刚走,宫里?的太?医就匆匆赶了过?来,急忙为产后虚亏的常夫人调理身子,又是忙了半夜,常夫人才终于能开口说?话。
谢钰身形岿然如岳,面色沉稳地发问:“夫人昨日所言,说?常将军之死事有蹊跷,究竟是何意?”
常夫人当初和?丈夫初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好看得过?分?的寡言少年,如今时光匆匆,他从少年变成青年,气势如渊渟岳峙,赫然便是众人口中那个名震朝野的一代权臣。
江山代有才人出,她心下不免感叹了声,才叹了声:“老常过?世的时候正值酷暑,尸身得尽快焚烧,不然容易造成疫病,我当时还怀着身孕,他们就拦着不让我去看,是我自己想?要再看一眼老常,然后我就瞧见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深吸口气:“他的后背有一处贯穿的箭伤!”
如果常将军是被?突厥人射杀,那么箭伤应该是从正面射出,但他的这处致命伤却是在后背,只能说?明有人在背后给他放了冷箭,这定?是细作或者叛徒所为!
谢钰猛一挑眉:“夫人确定??”
常夫人冷笑了声:“我跟着老常征战沙场数十年,区区箭伤我还能认错不成?我不光看出来那箭是从他后背射的,我还能看出射箭之人离他应当不远,是在他全然无防备的时候射出的,定?是他平素信任之人!”
少尹在内的其他官员均倒吸了口凉气,只谢钰仍镇定?如常,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夫人为何不当场质疑?”
他缓缓道:“如今常将军的尸身已经被?火化,只怕死无对证。”
常夫人面露苦涩:“我原是想?当夜便把此事闹大,揪出凶手,谁料当晚我刚回去便遇到?了十余个武功高强的刺客,老常留下的护卫折损了十之八九,我才侥幸留下了一条性命,我想?阻拦他们焚烧老常的尸首,哪想?到?当夜灵堂便着了火,什么也不剩下了,可想?而知,那起子人简直只手遮天!”
她长?叹一声:“那时候河道东真是百废待兴,汉人,回鹘人,突厥人乱糟糟都在城内,何况还有个不知是细作还是叛徒的人在暗处盯着,我谁也不敢信,看谁都像细作!就这么一路忍着到?了长?安,我连一个下人都没敢带,独身过?来敲登闻鼓了。”
她叹息:“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就是豁出命去又何妨?但谁让我肚子里还有一个,便是为了他,我也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些。”
她来长?安这一路当真是险象环生,众人听得极为感叹,谢钰略一颔首:“我会把此事如实告知圣上,夫人放心,圣上一定?会为常将军讨回公道。”
此事牵连甚广,不光京兆府要出面儿坐镇,就连兵部刑部都被?牵扯了进去,各自派了人手去河道东探查。
谢钰这一忙,直到?十五都没能回府一次,等到?这日下差的点儿了,他放下最后一卷公文,手指轻揉眉棱,问长?乐:“今天是十五了?夫人可有派人来传话?”
长?乐点头,笑:“夫人方才还遣人过?来问您呢。”
谢钰轻嗯了声:“备马车,去城东。”
谢钰换下官服,把她送来的荷包贴身收好,没想?到?俩人还没走出府衙,少尹就匆匆跑过?来:“幸好您还没走,这儿有桩事儿恐怕得劳烦您去处理了。”
谢钰拧了下眉,居然没问是什么事儿,而是道:“你自己不能解决吗?”
少尹听这话都惊了。
他面前这个可是工作狂谢钰,以一己之力卷的整个京兆府晚下差半个时辰的谢钰,忙的时候连着审两?夜公文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带人出去办案的谢钰。
他居然把活儿丢给别?人?
要不是谢钰好好站着,他都得以为自家大人被?鬼附身了!
他愣了会儿才苦笑:“这事儿下官还真没法儿处理,太?学那边儿几个学生起了冲突,不知道怎么闹到?各自家长?那里?,现在几十人正在长?街对峙叫阵呢,下官,下官实在拦不住啊!”
谢钰一听就知道他因何为难了,太?学里?不少学生都是高门官宦子弟,又一个个年轻气盛的,寻常官员根本不放在眼里?,去了他们也不会听的,须得一个身份贵重的人能去压住场子才行——这人非谢钰莫属。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长?乐左右看看,小声提醒:“大人,夫人那边也还等着您呢。”
谢钰罕见地迟疑了下——若是在之前,在公事和?私情?之间,他根本无须考虑,但眼下,他难得觉得有点棘手。
不过?也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便道:“等我换上官服过?去。”他转向?长?乐:“你派人和?夫人知会一声,我晚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