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道:“拿下去吧。”
月灵欠身退离,走至门边却听尊上改变指令。
“笛子留下来。”
“是。”
玉笛被重新捧回,玄微将其执在掌中,探出其内封存的是迷心的阵法,可照见中此阵者的心魔暗渊。
玄微指节微动,想将其毁去,却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过于在意了,便将笛子随手搁在了桌头。
这爱恨嗔痴,来得太轻易和没有道理,如骨瘴之毒。
纪沉关真的爱岁年吗,岁年又如何证明自己的爱,那样微末的生灵,要如何认清自己的一生,如何与芸芸众生相比。
玄微心头一哂,缓缓收紧了五指。
本君绝不会如那凡人一般走入这迷局中。
——绝对不会。
月灵们手捧文书穿行往来,薄薄的身影将洒入回廊的银月光华切断。
来到尊上的书房前,月灵恭恭敬敬地通传,再走进那片长明的灯火里。
气息流转,他们与同样来送文书的同族打了个照面。
两批月灵竟不约而同在对方脸上,读出了几分脚不沾地奔忙的无奈。
暮生朝死的他们自是不会知晓前代月灵的工作量,还当皆是相同的忙碌。
纷纷感慨起前辈们的辛苦,再成为后代口中辛劳的前辈。
如此日复一日,玄微不停地驱使月灵去往九天各处,处理太子机锦留下的烂摊子。
往日太子掌权时,九天面上一派祥和,宴会丝竹声常彻夜地响,美酒的芳香能传出去十里,仿佛无处不是快活。
如今太子远遁不知去向,九天像是被骤然掀开了覆于表面的绫罗,实则其下早已腐朽不堪。
欺压频发,踩低捧高,仙府掠夺至宝,资历轻的仙君乃至仙侍皆各投各门。
私下凡间者众多,甚至有引诱凡间貌美修士,豢养于府中这等的骇仙听闻之事。
天君本就有重伤在身,加之亲生儿子竟会与骨瘴勾结,对其打击颇大,接二连三的舍命控诉牵连出的大案使他难以维持,便请玄微君代行权令。
如此连续忙了四五十日,才暂时稳定了局面。
原先每日文书雪花般送往晖明殿,后来不知为何,玄微君将批复的地点改成了他的披银殿。
众仙叹道,即使是玄微仙尊怕也是被高强度的公务折磨的够呛,要在自己府上才能舒缓几分精神。
可事实上披银殿非但没有缓解玄微的精神,还愈发使他状态浮动。
再搬回去,却又是不想。
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这心思,只当做是水莲洲上幻术遗症,白影憧憧,像是在急切地催促他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