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两道交错的粗绳痕迹分明，死不瞑目，狰狞至极。
她是被活活绞死的。
尸体被翻过身来，本该白皙光滑的后背却一片鲜血淋漓，猩红的血肉翻卷着露出细碎的油黄色脂肪，边缘处残留着整齐骇人的刀痕。
江月见蹲下身子，喉间涌动，几欲作呕。
“那些是什么？”谢徵玄将帕子递给她，拧眉指向一旁。
定山凝眸望去，长刀出鞘的瞬间带起一阵冷风。
月光扫过右侧土坡，竟还有七八具腐烂程度不一的尸体零落地横陈在腐尸堆中，有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有的还挂着腐烂的皮肉。
饶是深冬，亦引得蛆虫辗转碾过血肉。寒鸦孤鸣，尖利的爪牙啄食着腐肉。
无一例外的是，那些女尸背后的皮肤都被完整剥去，露出腐烂的血肉和森然的白骨，在夜风里浮动起令人作呕的腥气。
江月见的后颈渗出冷汗。
容羡，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而这些女子背后刺青，又曾传出过什么决定了将军府一百多人性命的密报？
“容府守卫森严，叶棠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卯时，一辆马车悄悄自容府后门驶出，行路隐秘，马车离开后，我们来探，便见到了这些尸体。”
溯风叹气，说：“想来她身上刺青消息一旦传到，容羡便杀人灭口了吧。”
——摄政王疑心案情，必得处之。
这是叶棠背后的刺青，也就是说，容羡已知道谢徵玄一行掌握了他参与女子买卖案，乃至骠骑将军叛国案的事。
他会怎么对他？
谢徵玄将江月见抱上马去，道：“如今敌我皆明，我们便安心过年吧。”
“这几日容府恐怕都绷着弦，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不若如殿下所说，按兵不动，引蛇出洞。”
马车哒哒，一夜宿醉，二人此刻都还有些头痛。
江月见心不在焉，半晌，问道：“殿下，你说，容羡害将军府是为了什么？”
谢徵玄沉吟，没有开口。
一旁定山回道：“姑娘，你从前在将军府做事，应也听过这首打油诗吧——大黎江山分两半，文靠容家笔杆转，武看江家刀枪寒。容家有中书令容愈执掌内廷，有长公子容羡把控文人喉舌。
江家则有两位将军攘边平乱，与皇后母族沈氏又为姻亲。近年来，听闻两家政见不一，常有交锋。江家主战，志在击匈奴，收洛阳。而容家主和，力谏休养生息，据守长安。
恐怕是因此有了什么嫌隙。如今除掉了将军府，容家可以算是大黎第一世家了。”
江月见静静瞥向窗外张灯结彩的喜庆街头，想起从前过年时，将军府张灯结彩，容羡常来帮母亲悬挂灯笼。
那时的他们，又何曾想到会有今日两相对立的光景。
她道：“你说得对。何况许多事并不需要理由。”
人往上走，水往下流，万般皆是命。
她不再去翻来覆去地思考容羡为什么要这样做，容伯伯又参与了多少，而是朝谢徵玄道：“你既然回来了，便陪尾生兄妹一同去逛逛吧。他们自己去，我总也不放心。”
“好，回府用完午膳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