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一语速更快:“说一套,做一套,处处给她留机会,你敢说真就没有半点私心?怕不是那一场沙滩父子生死战,动摇了你坚定的无情道心?你纵容小徒弟‘收拾’我,替你大徒弟报复我,是不是心底还挺爽利?”
清虚真君蓦地睁眼,眸光微寒薄怒,一字一顿:“绝没有!”
陈玄一失笑:“哎,你急了。”
陈玄一继续笑道:“你总说我从前护犊子,你看你,带徒弟的样子学了我十成十——只是真真假假之间,记得别把自己骗糊涂了,当心自毁道心。”
“不用说了。”清虚真君面无表情,“洛洛若是没有死在神主的床上,我会亲手了结。”
“行。”陈玄一闲闲往窗榻一倚,“你我之间确实不必说这些。终归是同路人,你知道要去往何方。大道漫漫,偶尔停下来摘一根
草,赏一枝花,无伤大雅。说不定也是契机,先无情,再有情,而后破情。”
清虚真君眸色微凝。
半晌,他贼兮兮笑了起来:“哎呀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师尊就是师尊!徒弟受教啦!”
*
洛洛径直被送进了神主寝宫。
整个过程无论是圣女长老还是侍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神主攥着她手腕,攥了一路。捏得她骨头疼。
到了神宫,仍攥着她。
大步踏过腿那么高的玄石门槛,洛洛被眼前景象惊呆。
太大了。
纯黑的大殿,不像寻常宫室,倒像是一处巨大且精致华美的洞窟。
整个设计都是奔着坚固耐用。
再往里走,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
无论是脚下坚硬无比的玄黑地砖,还是那一道道金刚黑玉铸成的殿柱,以及四壁、殿顶,处处都密布着可怕的掌印、抓痕。
一看就知道常有野兽般的东西在这大殿里咚咚咚乱爬,从地上爬到殿顶上。
更可怕的,是深嵌在那一道道痕迹之间的除不掉的血渍。
可以看出这间寝殿里曾经发生过不少凶案。
洛洛眼前一花,被人瞬移带上床榻。
床榻并排躺下十人绰绰有余,被褥倒是簇新,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榻旁高高低低布着精致的火烛。
床幔无风而动,很有几分旖旎味道。
他把她往床榻里一放,身影微晃,消失在床榻上,出现在殿门旁。
两扇雕花黑石巨门轰轰闷响着阖拢。
他转过身,微偏着头,似是要等待殿门阖紧,于是便没有瞬移,而是拖着长长的黑袍与缠身的万重封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他身材极高挑,遮蔽光线时,压迫感极强。
洛洛心头惊跳之余,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浮起了曾经在禁书阁里看到过的那个书名。
那是李照夜拎在手上,照着月亮看的禁书——
《宫阙深深:那个禽兽神主,你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