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一击落空,唇角缓慢勾起。
“我说过。”他的声音在城门楼洞里嗡嗡回旋,“想为她争取活命的机会,那就去死。既然你不肯老实去死,那么……”
春花般的笑容里渗出了毒汁。
“就该她死了。”
李照夜脸色微变。
那一边,刚刚牵住阿苗胳膊的洛洛忽然身躯一软,脸色一白,唇间溢出痛苦的闷声。
她抬手抓向自己的脖颈和胸口,张大了嘴巴,想换气,想咳嗽,却只能轻微地、无助地不断倒气,仿佛被人死死扼住了呼吸。
李照夜瞬间就明白了:“神主。”
“不错,你神魂离守,神主会对她做什么呢?”清虚微笑:“不管做什么,一定都会很有趣。”
李照夜眸光冰寒。
清虚笑得更加愉悦:“上次杀你,你嘴硬不肯说,眼睛却一直在求我——求我不要伤她。”
洛洛颤抖着抬起视线。
“那么……这次呢?”清虚对李照夜说,“你不如束手就死,死得越快,她生还的几率就越多几分,不是么?”
话音未落,他陡然出手。
“你们这些人,不是总喜欢替别人去死么!”一掌击落,清虚厉喝出声,“你如是,泠雪如是,以为自己是圣人,实则愚不可及!”
这一击再不给李照夜逃生的机会。
洛洛强忍着窒息的痛苦,陡然抬眸。
生死一线之间,她哑着声,爆破般喊出了他的名字。
“李——”
*
半成品楼阁中。
长剑在徐君竹手中疯狂颤抖。
她的视野里血色密布,双耳似是浸在了水中,脑海里回荡着嘤嘤嗡嗡的鸣响,既锐又闷。
恍惚之间,她仿佛听见了清虚极尽嘲讽的冷笑。
‘为别人去死……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徐君竹默默咽下一口血。
她的经脉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她一个初晋元婴的小修士,胆敢正面与神主的力量相抗,似乎真的愚不可及。
但……
同伴遭难,不可袖手旁观。
若行正道,明知不可为,可为之。
徐君竹至今仍记得,当年自己还小,曾经傻傻地缠着师尊,不停地问她,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成为像她那样光芒万丈、受人敬重爱戴的人。
师尊大概是被她缠得没脾气了,便让她背宗规。
背着背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都说,她和宗主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宗规成精。
但徐君竹自己知道,自己比师尊可差远了。
师尊坚定无畏、冰魄雪魂,自己却总是心有杂念——会恐惧,会害怕,会怀疑自己。
哪有什么青出于蓝,从来也只有笨拙的模仿。
清虚嘲讽的冷笑仿佛仍然萦绕在耳畔。
“泠雪……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