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直接换了一个话题,将原先准备诉苦的话一一说出来,“别看现在好过了一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原先过得有多苦?上个月还是我婆婆去厂子里画押领得工资……”
这一说,说得是口干舌燥都没停下来。
边上人也爱听,时不时就给了一个回应。
只可惜唠嗑的时间过得太快,一下就到了饭点,一个婆子在离开之前还不忘拉着许英霞的手,叮嘱着:“你那个婆婆做得事咱们其实心里都明清着,等下午咱们再继续好好聊聊。”
一个个依依不舍的离开,许英霞也搬着板凳要回,不过在回去之前被游婆子给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今天跟着你回来的两个年轻人是你娘家侄子吧?”
“对对,我小弟家的孩子,一直没来过城里就让他们过来认认门。”许英霞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游婆子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你刚回来还不知道,管旧仓的贺贾昨天捅了大篓子,本来是一边的货架塌了,按理说整理整理就行,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结果副厂长进去一看大发雷霆,原来贺贾偷懒就整理了表面的一圈,里面的旧货全乱七八糟往里堆,入库的单子也是一通乱记,现在就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旧货又有哪些货。”
纺织厂有两个大仓库。
一个是出货仓,一个是旧货仓。
顾名思义,旧货仓里堆着的都是一些卖不掉的旧货,日积月累都不知道堆了多少,本来像这种卖不掉的旧货或者残次品低价一点出售给厂子里的工人,绝对有不少工人愿意掏钱。
但纺织厂的孟厂长简直一言难尽,他宁愿将这些货堆在旧仓库生虫也不愿意低价卖出去,说是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底子下占国家的便宜。
搞得不少人私底下骂他脑残。
这哪里是占国家便宜?难不成被虫子啃了彻底卖不掉才好?
便宜卖好歹还能增加一点收入,总比直接把成本亏掉强多了。
只可惜没人能劝服这个老迂腐,纺织厂相当于孟厂长的一言堂,他做得决定没人能更改。
所以这些年旧仓库里面的货物越堆越多,寻常人也没太在意那边的事,没想到这次守着旧仓库的贺贾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许英霞想了想,“贺贾和孟厂长是不是有些关系?”
“是厂长夫人的娘家侄子。”
许英霞撇撇嘴,“那这件事大概率是不了了之。”
孟厂长是既迂腐又护短,自己婆娘的侄子那肯定会护着,就算捅破了天肯定也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那你还真想差了。”游婆子说着,“这次副厂长顶住了压力,说了一定要严查,如果账目最后对不出来贺贾以及其他几个看管仓库的工人得承担主要责任。”
“副厂长?哪个副厂长?”
纺织厂有三个副厂长,许英霞对其中一个感官很不好,要不是那人的侄子突然占了一个工作名额,本来双双也是能被安排进纺织厂的。
虽然双双有更好的工作,但当时那股憋屈劲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才来没两年的付副厂长。”游婆子说着,“我瞅着啊,这上头迟早要变天,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
许英霞也觉得,不过她没怎么在意,“随他们吧,反正这事和我扯不上关系。”
“要没关系我能把你留下来?”游婆子这才说出重点,“上面的事和咱们没关系,但付副厂长的意思是要找几个人把旧仓库给清理出来,因为涉及到厂里的一些事,还得从外面找人。”
这种活很多人抢着去做。
现在大把闲在家里的人,哪怕只是短时间干一干也行。
就算最后不能留下来也有钱拿,而且要是干得好万一被领导看中,或许以后还有其他的机会。
游婆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家也有闲在家没事干的晚辈。
只可惜她没这个门路,倒不如借着这个消息跟许英霞卖个好,毕竟她闺女以后要去街道办坐班,谁知道会不会帮得上忙的时候呢,“你和老刘家不是很熟悉吗?这次招短工的事落在他二儿子身上,你去说说准行。”
许英霞皱起眉头没搭话。
回去时一直在想这件事。
事肯定是好事,现在肯定很多人找门路塞人进去。
不管干多久都能拿到钱,怎么都比回大队挣工分来得强。
但许英霞心里也有顾虑。
等回到家后,看着小舟带着许谭两兄弟在灶房忙活着,她便进屋和双双商量起这件事,等说完后她才道:“刘大爷和你的交情深,真要用上人情那也是用你那份,这人情用一份少一份,现在你没什么为难的事去求人,但以后万一遇到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