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开了空调的车后,关自西才觉得身体上的每个细胞终于有了活过来的迹象,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反问:“珠颈斑鸠?”
实话说,他不想聊鸟。
“别名花斑鸠、珍珠鸠,对栖息环境不算挑剔,平原、草地和农田都能生存,是很常见的鸟,很多地方都有,平时人常捡到的都是飞羽尾羽,看不出它名字里的特性。因为后颈有一片黑色领斑,成年后上面会分布白色、淡黄色的珠状斑点,看起来会像珍珠项链,这片羽毛应该就是它后颈处掉下来的。”
陈崇对着一根甚至还没有他小指长的羽毛侃侃而谈,坐在驾驶座上的关自西震惊陈崇居然真跟他聊鸟的同时,又惊愕陈崇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那还真是……”关自西罕见地卡了下壳,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平时喜欢收集鸟的羽毛?我听说有些人就会有这种收集的小癖好。”
陈崇淡淡望了关自西一眼,解释说:“我平时爱看科普类的书。”
此时,关自西在红灯前缓缓驶停,突然一直灰棕色的鸟从上而下扑通停在车前盖上,隔着挡风玻璃,关自西看着这种鸟动了动灵活的头,张嘴叫了两声,他无法听见这种鸟的叫声是什么。
却清楚地看清了它后颈上的“珍珠项链”。
关自西喉咙里卡住,他看着短暂地落在车上落脚的鸟,心中恍然涌现一股奇妙、难以言喻的感觉。
身旁的陈崇竟然轻轻笑了一声,说:“珠颈斑鸠。”
关自西诧异地看向陈崇,这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淡去,今天为什么又戴眼镜了?他微微笑起的时候,唇边竟然有个浅浅的漩涡,和他冷脸的时候带来的感觉截然相反。
莫名其妙的柔和,像水。
前方的红灯已经变绿,身后传来催促的鸣笛声,关自西恍然从陈崇这块突然化水的冰中抽离出来,正了正神色继续开车。
珠颈斑鸠惊动飞走了。
一路上关自西都在和陈崇搭话,从那天的甜品店聊到他的手,再到床垫的事,最终才暴露出来关自西真正想要追问的事。
“你和谭平绪是怎么认识的?”
晕晕欲睡的陈崇这时候才抬抬眼皮,他说:“俱乐部。”
“你不是申请入会了么,不知道他是大老板?”
陈崇发现他也很坏,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劣根性,就像他早就已经知道关自西是个普通人在装阔,还是会寻出破绽并说出来,然后欣赏关自西找补的样子。
但关自西却没急,卓一然跟他说过点状况,挽唇微微笑道:“谭平绪是最近才投资的,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你消息比我快多了。平时我也不太关注这些地方背后的老板是谁,做人嘛,学会享乐就很好了,何必要去纠结对方的背景呢?”
“受教。”陈崇点点头,心想关自西给自己安装的人设还挺高级的。
一路顺畅无阻。
到达后,关自西挑好停车位,将车停稳停好,发现陈崇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动不动,打盹睡着了。陈崇手上还拿着那根羽毛,冷淡的脸上被窗外的日光锁上一层光斑。鬼使神差的,关自西凑过去抬手解开他的安全带,“咔哒——”一声,陈崇猛地睁开眼,将关自西吓了个哆嗦,不受控地重重砸在陈崇身上。
关自西趴在陈崇胸口,那股属于陈崇的味道侵了满脸,是很淡很淡的香气,和他的气质如出一辙。
关自西忍不住抬眼看着陈崇,呼吸一紧,这样的角度和这样的姿势,似乎总得有点什么才对。
“你压到我了。”陈崇垂眼看着关自西头顶的发旋,胸口一处被关自西的呼吸熏得很热,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冷声打断了关自西的思路。
这时候关自西才察觉到掌下软软的触感,他大脑瞬间如过电般噼里啪啦的炸着火花,他立刻收拾好心情一屁股坐会驾驶座上,悄悄用余光瞥了陈崇一眼。
确定自己真是他妈的压了人家的蛋,刚才那点儿被香气牵绕着的旖旎瞬间一扫而空。
“抱歉,我看你睡着了,想给你解下安全带,没想到你突然睁开眼吓了我一跳。”关自西平复着呼吸,尴尬把他烘得脸通红。
陈崇瞥向关自西涨红的脸,意外地抬了抬眉。
关自西也在纳闷儿,寻常人被压到蛋了疼得估计脸都绿了,陈崇怎么的半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长着一张性冷淡脸的陈崇真是个性冷淡?
“还不下车吗,我赶时间。”陈崇主动终止了对这个插曲的讨论。
事实上,折腾了一路,最后线下店里关自西买的那款床垫断货了,说是这两天刚刚断货,还没有来得及进。
床垫的事儿无疾而终,陈崇没搭他的便车回去,出了店之后接上电话就不打一声招呼的走了。关自西钻进路虎里,看着空空的副驾驶座,冷静思考了近五分钟,才堪堪发动。
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