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鬼？”
林玖半天没回答，只反问道：“除了等他们消失，我还能怎么避免见到他们？”
“见鬼，大多情况是幻觉。”治疗师循循道，“你越仔细去观察对方，就会发现你越无法精确描述，就像回忆梦的细节一样朦胧……幻觉自然会不攻自破。”
“黑长发，脸惨白，”林玖闭了闭眼，“粉色衬衣，领子脏了。蓝色旧牛仔裤，膝窝破着洞，有血渗出来。”
治疗师脸色不自觉地有些差：“你这描述的……还挺细致。”
林玖没再继续，睫毛轻轻颤着，从指缝里悄悄往上看。如果治疗师还想听，她还可以说得更仔细些。
毕竟那位凌晨才打过照面的倒吊人，这会儿就站在天花板上，实在很难不注意到她身上的种种细节。
只是这次，她的脚朝向林玖的方向，更侧了些……好像再偏些角度，就可以完整地对视上。
这幻觉幻得太过悚人，林玖再眨眨眼，仿佛能看到精神病院的大门正在朝她招手。
治疗师那边似乎还在说什么，声音轻晃晃地从林玖面前飘走，她抓不住听不清，眼中只有倒吊人正在缓缓转动的那颗头。
“林玖？”
她瞬间坐起身，手缩进口袋里，抓着裂了痕的护身符，轻轻地呼了口气。
倒吊人消失了。
“你还好吗？”治疗师问。
“……嗯。”林玖轻咳了声，“继续吧。”
心理治疗结束后，林玖匆匆开门出去，眼眸一偏，便又在大厅见到了那只小熊。
玩偶被摆在了会客茶几中央，灯光下，它的两颗红眼珠完整漏了出来，熠熠生辉，摄像头般的红。
林玖这人有个特性，说好听点是面对任何见鬼的情况，不显山不露水，越该慌乱的情况越表现得镇定。然而面上淡定，只代表她这会儿已经慌得难以思考，俗称，被吓懵了。
所以见着红眼珠玩偶熊，林玖步速反而更慢，强撑着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这位很有风度的病患刚一离开心理治疗室大门，脚步立马飘了起来，几步走得和百米竞速一样。
家和心理治疗室隔得不远。
快到楼下时，她随意找了家玩具商店门口进去，脸色和周围欢欣雀跃的小孩格格不入，暗沉沉冷飕飕，看着像被搞破产的对家店老板。
不过这家店显然没这个本事，它经营得相当荒凉，十一月万圣节的过气玩偶，这会儿还摆在货架上。
店里除了她，还有两个小孩，年龄稍大的那位表情拽得惊人：“我和你说，鬼才不是这种披着白床单的样子。”
另一位屏息凝神听着。
“鬼么，”对方很欠揍地指着货架上的幽灵手办，扭头大声道，“比这些过家家的恐怖多了，她们长得很漂亮，白皮肤红眼睛……”
他没看路，当时便撞上了林玖。
比货架高的林医生垂眸无声地看他一眼，效果比罗刹鬼王都好使，对方当即闭了口，路都没敢再多迈一步。
“你……”跟上来的另一位见同伴停住，自己也愣了下，“我们碰见活的鬼了？”
正试图装死的小孩：“……”
拎着粉色小洋裙的林玖：“……”
她扯唇笑了下，语气凉凉：“鬼还有活的？”
两位小孩轰得下便跑了。
林玖神色恢复淡然，手指无意识攥紧手中的小衣服，又安慰自己道，“……世上哪来的鬼。”
一声轻笑接上她话的尾音。
很冷很潮，轻轻擦过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