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强回到家,把队委会研究的情况告诉了母亲:“妈,保证书的最后一条,大家都不同意,我做了修改,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啊?你一人承担?你傻啊?”彩云一听,当时就急了。
“没办法,要不然就通不过。”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由你一人承担,最多你负主要责任,他们至少应该负次要责任。”
“已经定了,就这样吧。”
“我费了半天劲,想出的办法,你就这么轻易给否了?”
“如果出了事,我怎么也躲不过去,何必还要拉着这么多垫背的?”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想通过这个来约束他们,尽量做到不泄密。这下好了,除了你,谁也没有压力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周边的生产队都会知道了。”
“我觉得您那个保证书写得挺好,与队为基础的根本制度没有太大的出入,应该问题不大。”
“昨晚,我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了一匹战马,从烈火中腾空跃起,这可能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我们这次冲刺能够马到成功!”
“您是不是想在大门上刻上那匹战马?”
“还是你了解妈的心思,找个手艺好的来雕刻。”
“行,过两天我就办。”
玉强上任后,召开的第一次社员大会,就是讨论“包产到组责任制”方案,他把方案和保证书一字一句地读给大家听,有人说没听清,他又读了一遍。
进入讨论环节,气氛非常活跃,刘云凤问:“每个组分配的土地亩数以人口多少来决定,如果自由组合后,超过九十三亩或不足九十三亩怎么办?”
玉强道:“每组九十三亩只是一个参考数,可以上下浮动五亩左右,现在全队二百三十三人,除去一个五保户,人均占有耕地约二点四亩,也就是说,每组人口至少要达到三十七人,最多不能超过四十一人。”
赵志良问:“各个小组产量标准如何确定?对组长如何进行奖惩?”
玉强道:“初步考虑以近五年平均每亩产量为基数,确定各组的产量标准,超额完成任务的,超额部分,组长按一定的比例提成,年终总结时评为先进,予以表扬,戴大红花;未达标的,组长按差额的一定比例扣除,并给予通报批评,具体办法由队委会和几位组长共同研究确定。”
三大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我说,就来个痛快的,直接分田到户。”
玉强也不客气:“你爸是大队领导,要不你来当队长?”
韩秀霞道:“别听他胡说,能包产到组就不错了,我想问一下,以后冬天要是打水库怎么办?”
玉强道:“可以将上级分给我们的任务,按照各组土地亩数分解到各组,伙食由队里统一提供。”
刘大嘴问:“我想问一下保密问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周边的生产队肯定会闻出味道来,他们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玉强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请各位都记住,首先我们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在孩子或他人面前谈论此事。如果有人问你们,你们就说:‘我们换队长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提出学大寨赶郭庄,实行分组作业,开展劳动竞赛,年终还要评先进,戴红花,给奖励’,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会场人员异口同声回答道:“听明白了。”
……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大家都很兴奋,热情很高,提了很多具体问题,玉强都一一作了解答。
举手表决时,除了三大头和他老婆二丫以外,其余人员全部同意。玉强冲着三大头和二丫问:“能说说你们俩为什么不同意吗?”
二丫道:“我们俩就想包产到户,痛快!”
玉强道:“这个绝对不行,不予考虑,现在我宣布:‘王家峪生产队包产到组责任制’方案和‘保证书’高票通过!”
会场立即爆出热烈的掌声。
玉强接着说:“我们的方案为什么能高票通过?有的甚至想搞包产到户,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王家峪人穷怕了。我们有的家庭,一家六口人只有一床被子,三代人挤在一张床上,三个孩子只有一身棉衣。”
这时有人站起来说:“你不用说有的家庭,就直接点我的名好了,我不怕丢人。”
玉强接着说:“我统计了一下,最近五年,我们队最高工值一毛一,最低八分,平均不到一毛钱,外面的人都说‘王家峪红旗飘,一年四季吃回销’,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五年来,我们队嫁出去的姑娘二十三人,娶进来的媳妇只有九人。五年前,我们队二十五岁以上的光棍只有十一人,现在达到二十四人,其中有八人都是定了娃娃亲的,就是因为我们这里穷,女方退亲了,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够了。”
“玉强,我是全队岁数最大的光棍,我娶老婆的事全靠你了。”有人冲着玉强喊了一嗓子。
玉强道:“现在,我们要乘‘省委六条’的契机,来一次种田改革,把我们的命脉攥在自己手里,请大家挺起腰杆,鼓起勇气,用我们的双手在王家峪这块土地上画出最美最好的图画,让王家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让十里八村的姑娘们都朝王家峪跑,让我们的小伙子们个个都能娶上既能干又漂亮的好媳妇!……”
这时会场出现一阵骚动,一帮小伙子开始起哄??
“好!”
“痛快!”
“姑娘们快来吧,我们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