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寄宿在冷家时,杂役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也生了些皱纹。
满鱼一看见他,噌地一下钻进被窝,说:“不听!”
杂役已经自作主张地钻进房来,嘻嘻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这个?”
满燕一下子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呼喊道:“快把他赶出去!”
天冬一跃而下,两人合力,硬是把不怀好心的杂役赶了出去。
满鱼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确认没有了威胁,才钻出来,说:“真是的,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每次都要来这么一出。”
天冬笑说:“你们来了他才这样,以前还常常来住,现在来得少了,他当然要抓住机会。”
满燕倒在满鱼身边,说:“我们都长大了,哪能天天住在一起……”
这话说了一半,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扭过头去看满鱼,对方的眼神静静地落在自己身上。
天冬就要出去,说:“小时候还能挤挤,现在是挤不下了,我回房间睡,你们嫌不嫌挤?”
“刚好啊,不挤。”满燕立刻说,“有事叫我们。”
他回过头,满鱼已经面向了墙壁,背对着他。
“这就睡着了?”
满鱼嗯了一声。
“睡着了还能嗯。”
“我在想一件事情。”满鱼突然说。
“你说话怎么不看着我?”满燕说着就去扒拉他的肩膀。
满鱼没动也没有转回来,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挂坠,说:“你说,我身上有这么一件信物,可是爹说,不能让人看见,那我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父母呢?”
满燕立刻坐起来,说:“你怎么突然想这件事?”
“其实爹说得没错,我们总是待在一起是不太好,总有一天,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
烛火快速地跳动着,墙壁上投出一大块模糊不清的阴影。
满燕凝视着他的背影,说:“爹让你去江州,你还是觉得不开心。”
满鱼平躺着,仰视满燕的脸,说:“爹是让我们两个人随便一个人去,是我自己要去的。”
“是我的错。”满燕突然说。
满鱼侧头看他,说:“搞什么鬼?”
满燕坐正了,说:“我不愿意接受爹的安排,爹了解我们的脾气,你会服软,你会听话。所以从一开始,你就觉得,爹就是在安排你。”
满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又侧过身去,说:“胡言乱语,你是困了吧。”
满燕抓住他的手,说:“我不应该那么犟,如果我去,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满鱼抽回手,说:“你真无聊,我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都能引出你一大串话。”
“平时不说,今天突然就说了,你心里真一点介意也没有吗?”
满鱼的眉毛一拧,不悦道:“我介不介意,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做的决定,用不着你在这里揽过错。”
满燕就没了声响,半晌才慢慢地躺下去。
烛火乱晃,满燕又坐起身,要去吹灯,没成想满鱼也噌地坐了起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满燕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说:“你要干嘛。”
满鱼一声不吭,跳下床去吹灭了灯,又动静很大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