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两人这嫁娶怕也算作是私定终身了,只怕自己早已给他父亲留了不好的印象去,她这会子自然是难免紧张了。
卫渡远自是觉出了余锦瑟不同以往的安静,大抵也知晓了她是因着什么事儿在忧心。他也不避讳人,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伸进连着大氅的帽子里捏了捏她的脸,待见她有了反应才道:“不必忧心,就当那老头子不存在便是。”
余锦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我自是要尊他、敬他的。我又能如何当他不存在?”
卫渡远脸上的笑立时荡然无存,似赌气般反驳道:“他不是我爹!”
“可渡远,他到底是你爹啊,无论过去种种,他到底还是疼你的。我希望你能得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而不是整日活在仇恨里。话又说回来,你既那般不待见他,又何苦回去?”余锦瑟晓得卫渡远的心结在哪里,他爹也确是负了他娘,其中再多细节她也不晓得了,可就看他爹亲自来找他这份儿上,怕也是心中挂念着他的,这结也不是解不开,只得慢慢来了。
卫渡远撇撇嘴,有些不耐道:“我为什么不回去?我当然要回去啊,好膈应膈应我那后娘,还有那老头子的家产,可不能便宜了旁人去。”
余锦瑟坐在前头白了卫渡远一眼,发现他瞧不见,便去拧了把他拉着缰绳的手,轻嗤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卫渡远不想再提卫磐,摸了摸余锦瑟的头顶:“将头埋进去,怪冷的,待会儿脸得冻红了。”
余锦瑟颇为听话地又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大氅里,这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委实难受。
两人到了客栈,余锦瑟心中更是忐忑了,伸出手紧紧攥着卫渡远的手不放。
卫渡远喜欢余锦瑟这般以来自己的模样,脸上的笑更是灿烂,待上楼敲开卫磐的门时他脸上的笑容还在,害得卫磐见了禁不住怔愣了一瞬。
他可不记得自己儿子何时对自己这般好脸色过!
卫渡远也察觉到了,忙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没甚表情地看着卫渡远,懒懒散散道:“老头子,我来了,这我媳妇儿。”
只见卫磐长着一双横眉,虽过不惑之年双眼却显得炯炯有神。他五官本就生得硬朗,身子也颇为魁梧,加之那双眼,让人见之,平白惹得旁人心底生出丝丝惧意。
余锦瑟攥着卫渡远的手抓得是更紧,见卫磐看了过来又缓缓放开了,略显急促地同他见了个礼:“儿媳余锦瑟见过……”
她暗自吐了口气,为自己鼓了番劲儿,才接着道:“爹。”
这声儿跟前面的话隔得委实有些久了,卫磐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才愣愣应了句:“嗯。”
声调没什么起伏,可听在旁人耳里就有些不喜的味道。
卫渡远立时就不满了:“老头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媳妇儿是我三媒六聘,光明正大娶进门的,你就算不认也得认!”
卫磐当即拉下脸来:“这还没走你就要给老子找不痛快吗?还有,这就是你对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余锦瑟可不想甫一见到自己公公就要背个离间父子亲情的骂名,只能硬着头皮道:“爹爹莫要生气,渡远有起床气,大抵是我今个儿早上早早催着他起床扰着他了,他一直这样。”
卫磐信了余锦瑟这话才有鬼,方才他开门时分明看见卫渡远一脸笑容,可也不好落了自家儿媳的脸,只得对着卫渡远冷哼一声,便不再训斥他了。
他微微缓和了脸色,才又对着锦瑟道:“他就这脾气,早上自己醒的就没事,旁人一叫准跟人急,一丝稳重也没有,以后还得你多多包涵。”
余锦瑟赶忙乖巧地应了,心中却对这公爹生出了丝好感,觉着他还是关心渡远的,不然怎会晓得这些个事儿?可害怕还是有的。
要说这卫磐当真就接受余锦瑟了?那倒未必!他以前也是个农夫,更是能体会百姓疾苦。可他也毕竟成了将军多年,虽说是个武将,可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知道得也不少,而这其中勾连更是繁多复杂。
第八十一章
到京城的那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特特等着城门的守将甫一开城门便入了京城,骑在马上的汉子个个都戴着斗笠,穿得也甚为朴素。
余锦瑟听卫渡远说了,他爹这回为了来寻他是告的病假,要是被有心人晓得了只怕要参个欺君之罪,是能躲着人便尽量躲着。
进了城,余锦瑟得了卫渡远的首肯便拉着车帘东张西望了起来。
这时候还在,街道冷清得很,除了早早出来摆摊的小贩便没什么人了。可那鳞次栉比的商铺,齐齐整整的街道,处处都透着富贵,让人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繁华。
卫渡远探过身子,头搁在余锦瑟背上,笑眯眯道:“看出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