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得越来越紧。
她吃痛地半弯着腰,说:“一切都会如大人所愿的。”
谢庭钰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他睁开眼,倏地松开自己的手,又问她:“上次送回府里的御赐之物,你为何一样都不选?”
她急忙缩回自己的手,边揉搓着左手边说:“嗯……没瞧见想要的。”
“是吗。从进府到现在,哪一回你选过什么东西。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古籍文玩……竟然没有一件皇家之物能得你棠惊雨青眼是吗?”
他的神色和语气变得严厉,她更感莫名其妙:“不要也是错?”
“少拿话来搪塞我。”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过便是得到了。何必非要拿到手里。”
谢庭钰冷着一张脸,伸手将人抱到腿上,蹙眉细细看她的脸。
摇晃的光影照映着这张秀美的脸庞,正是:
粉面光华疑皎玉,
眉黛锁愁拟烟柳。
无情深浸眼波中,
薄意缠绕浅语间。
沉寂已久的愠怒在此刻喧闹地浮上心口,谢庭钰说话时的话音带着凌厉的剑锋:“凡尘骨相,谁人不爱浮华名利?在我面前装清高,并不会让我高看你一眼。”
棠惊雨的眼波静静的,言语淡而轻:“嗯。我记住了。”
身前身后,深秋的风吹来抚去。
浓郁的树荫遮下莹亮的阳光,四周只余一片清冷的寒意。
肉骨凡胎,谁人不受六欲七情八苦?
就如他向皇帝讨赏,就是给对方传递一个“为您效劳我十分乐意”的暗意;而皇帝给他赐赏,也是为了向众人传递“办好事情有重赏”的信号。
一来一回,渐次累加,情谊和信任才能愈加深厚。
贾文萱和宋元仪对他青眼有加,如同他对二人那般,有期许,有念想,彼此来往既有情愫之间的流动,亦有家世性情是否契合的试探。
世道、人情、爱欲、名利、权势、财富……人世间里的许多痴妄交织在一起,烧火沸油般烹饪出鲜香热辣的勃勃烟火气。
棠惊雨却例外。
她游离于这个世间。
仿佛被吞掉了爱恨嗔痴一样,目空一切,情意永远这般寡淡。
说不定她现在脱下这一身凡尘俗衣,穿上袈裟就能立地成佛。
恰是:她无爱无求观音心,直教郎君怨恨东西,千般惦念埋风尽。
寂静良久,谢庭钰冷笑一声,旋即眉眼间浮起一个空笑:“记住了就好。”
见他如此神情,棠惊雨只觉一股冷意爬上脊背,推他的胸膛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想干什么。”他骤然收紧双臂。
即便二人身上都穿着稍厚的秋衣,她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心里怕,身体却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他将挣扎着想跑的人压倒在春凳上,看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掀起涟漪。
她的所见所识都是他教的,当然也包括床笫之事。
手握腻颈间,痴尝口脂香。玉肌浮胭脂,轻喘眼尾湿。
缱绻的长吻结束。
谢庭钰抬手轻抚她的脸,凝视她脸上每一处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悸动,蓦然笑起来。
笑她到底凡人一个。哪怕灵魂得道,也得继续禁锢在这具尝透七情六欲的身体里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