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佑丰唏嘘道:“也是不容易。”
谢庭钰蹙眉,克制自己心疼的情绪,脱口而出的话不由得变成了讥讽:“命真硬。这么一副孱弱的身体,竟连阎王爷都不敢收。”
陆佑丰再次惊讶地看向谢姓同僚,不知对方今日是怎么一回事,哪哪都不对劲。
棠惊雨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反而赞同地点了下头:“是挺硬的。”
谢庭钰被气得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那是在夸你吗?”
她疑惑地抬眼看他,被他阴沉的神色稍稍吓到,小心翼翼地问:“不然是在骂我吗?”
谢庭钰闭上眼,喝了一口变温的水降火气。
陆佑丰见状,“噗嗤”一笑。
“姑娘,你跟谢大人之前认识吧?”陆佑丰的话音里还带着一点看好戏的笑意。
棠惊雨飞快地瞥了一眼已经睁开眼的谢庭钰,随后坚定地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咔——
陶土杯在谢庭钰的手中捏碎。
她惊愕地看着他。
他冷冷出声:“人穷,杯子都次些。一捏就碎。再拿一个来。”
“没有了。”她这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影,哪来这么多茶杯。
他甩甩手,盯着她冷笑:“穷得叮当响,真是可怜。”
她摇头为自己正名:“我不穷,也不可怜。”
山里本来就更冷一些,为了过冬,她提前准备了上好的银丝炭、虎裘绒被、猪牛肉干等一干御寒之物。现在这些东西都搁在墓里还没拿出来。
这木屋看起来简朴老旧,她穿的也大多是麻布葛衣,就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山上,钱财遭贼人惦记,才如此遮掩。
只是她再不穷,跟有一条街商铺的谢庭钰比起来,那也是穷得没眼看。
故此谢财主嗤笑一声,说:“可怜之人总爱拿话妆点自己,自以为是地遮掩自己的可怜,哪知瞧上去是可笑又可怜。”
棠惊雨从来说不过他,眉峰拢起,低头闷闷地抿了一口温水,看随风泛起浅浅涟漪的斗笠碗,见里面的浮萍相碰在一起。
她没好气地回顶一句:“那也不关大人的事。”
“谁想理你似的。”谢庭钰立刻回嘴,“我不过当个笑话来看。”
他说着就想喝口水,一抬手才发现陶土杯早被自己捏碎,于是愤懑地握拳锤了一下桌面。
被遗忘已久的右少卿,没忍住又笑出声。
陆佑丰与左少卿共事多时,对其印象一直是既圆滑理智又谦恭文雅,遇到再险的案子都是冷静的,遇到再多的不公都是恬淡的。
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如此失控的模样,尤其是他强行装作自己一切正常,于是看上去更失控了。
谢庭钰一肚子怨气,闻声望去,问:“你怎么还在这儿?大理寺很闲吗?”
陆佑丰给他递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说:“我看你是热水喝进脑子里了。我今个儿要不是休沐,哪来的闲心陪你疯癫。”
谢庭钰不太好意思地轻咳一声,随后看向木头一样盯着斗笠碗不说话的棠惊雨,心生不满,但又转了一个态度,用略带哀戚的语气说:“我自是疯癫。”
他叹息一声,正眼望向海棠翩飞的墓园,继续道:“为了雪灾救援能顺利进行,我辗转各地,事事都亲力亲为,得罪再多势力和同僚也在所不惜。
“除夕那夜,玉京城里还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团圆饭,而我还远在灵州的受灾地,用一碗素菜饺子应付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