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终於从东海飞出,新的一天,曄城郡府已经笼罩在了愁云之中。
郡衙內,郡守荀陆在正堂內踱步,他的身边跪坐著功曹齐亨、封神台代表,同时也是姜家代表的姜婉,以及其他几个家族的代表,隔壁房间內,郡丞白漭和郡尉白川依旧没有醒来。
“你们昨天说去奇袭敌营,怎么白郡丞会受如此重伤回来?”身为法家传人的荀陆不理解,为什么一个郡的世家和军头集中到一起,居然连一撮乌合之眾也对付不了。
“稟太守,我们的队伍里混进了他们的细作!”姜婉说道,“此事是我们准备不足,低估了反贼的手段。”
“所以,几位有何退敌良策?”太守焦急问道,“我听说还有一支匈奴人已经在城外虎视眈眈了,说不定隨时就与叛匪匯合!”
“稟太守!”这一次,功曹齐亨抢著说道,“我昨天和几位同僚商量了一下,认为现在最麻烦的局势,並非叛匪执意攻城,曄郡千年来被匈奴围困几十次,从未破城,这群叛匪流寇压根不足以翻过城墙,反倒是他们堵在城门外,各家的城堡庄园很可能被他们劫掠……”
齐亨的意思也很简单,城外的人口和粮食足以让叛匪形成可观的势力。
“依我看,这群叛匪也知城坚难攻,何不派出得力人选与匪首晓之以理,让他们放弃曄郡……”
“功曹,难道叛匪真的能谈判?”姜婉问道。
“不过是派个人过去试探一下虚实,这样城里也能做做准备!”齐亨说道,“若诸位不愿去,我愿派犬子齐伯安前去!”
虽然知道齐亨和黄巾军一定有勾结,甚至可以確定昨晚夜袭就是齐家出现了猫腻,然而姜婉还是无法当场拆穿他,只能在离开太守府之后,儘早赶回自家的宅邸,把家里的家丁们重新再筛一遍。
“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蛊惑人心的,居然能在我姜家也收买了这么多人。”姜婉嘆息道。
经过早上的清点,昨晚姜家带出城的1000人,早上只回来了820人,然而这已经是三个家族中回来最多的了,齐家的人马少了3成,而白家的一校人马只回来了小半。
然而刚到了郡城內的宅邸,姜衡就著急跑过来:“他回来了!张穆张校尉回来了!”
为了確保安全,姜衡特意把张穆安排在后堂的茶室,且不让任何下人接近,只待姜婉返回就第一时间告诉她此事。
“张穆!”
说来姜婉总共也没有见过张穆几面,然而每一次见,都会给她带来全新的感受。
“姜婉小姐!”张穆行礼说道,“张穆不辱使命,已带领本校人马返回曄郡境內,如今就驻扎在城北!”
“城北?”姜婉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城北那一大片营地,都是你的人?”
“正是!我在运粮途中发现有人在利用讖语流言,挑弄匈奴各部袭击曄郡,”一边说著,张穆还拿出了牛弼的口供,那是由章珀记录並由牛弼按了血手印的白绢,“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定北县的牛家与郡內叛军勾结,妄图袭击郡城。”
“牛家?”姜家叔侄拿过了口供,再与张穆对上种种细节,总算把这一次的叛乱理了个大概。
“我就说,哪来了一支万人叛匪,能够悄无声息的经过各个县城,直接包围了曄郡外!”姜衡愤然说道,“原来是他们早就做好了打算,趁著侯爷带兵出征,与匈奴人交战之际,从各家凑了逃奴出来,这就是衝著咱们姜家来的,不……这就是要谋反!”
“衡叔!”姜婉做了个手势,让姜衡冷静,“牛弼的口供说的很明白,他们派人参加叛军,不过是想把部分农奴汰换掉,顺便打压张家,他作为县尉应该很清楚,封神台降妖司有足够的手段,能够辨別口供的真偽。”
“小姐什么意思?”张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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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哪怕每一个县都有一个牛家这样的家族参与,叛军也绝不可能有如此声势,更不可能让白川、白漭两位郡內强者瞬间落败!”姜婉判断道,“就算如你说的,他们有画符高手,能绘製紫色符籙,然而谋夺郡城这么大的事情,凭他们就能办到?”
“您是说,还需要有个人居中调度?”张穆明白过来了。
“是的,而且这人就在郡衙之內!”
姜婉的理由很简单,姜侯出征情况、各家族坞堡庄园、城內世家军队的人员组成这些情况,绝不是一两个外人就能探查清楚的,一定是郡衙內的官吏,並且还是本地大家族的代表,才有可能弄懂。
好在,经过昨天的对抗,白家已经被彻底排除在外,姜家人集体出征草原,郡守一个外来人对郡里的情况也只有粗浅了解,现在怀疑对象就集中在长史、功曹、户曹等几个人身上。
然而姜婉和张穆、姜衡排查了几遍,也无法將怀疑范围进一步缩小,甚至最有可能的“投降派”功曹齐亨,昨晚手刃了好几名叛匪不说,他还差点冲了一发落雷术。
“小姐,要我说,就拿著牛弼的供词呈给荀太守……”
“不能!”姜婉断然拒绝了姜衡,“虽然降妖司能够证实牛弼的口供属实,但同样也能证实他並非有心谋反,如此一来他顶多判个流刑不说,他的那些盔甲兵器、粮草农奴都要充公,说不定最后被几个世家一分而净,於张穆不利。”
张穆现在的校尉身份,只被姜婉承认,督粮也只是姜侯的临时差事,他在郡里没有明面上的职务,就不可能参与到郡內的利益划分,所以姜婉拒绝把口供呈交。
虽然姜婉年纪不大,在內郡和边陲都见识过的她深知,边陲曄郡最重要的是积蓄实力,如果张穆的力量无法与世家对抗,那就没法上桌和世家分配利益,而这一次姜家出徵实力大受折损,如果不能扶持张穆这么个互为依靠的自己人,那姜家在郡里的地位也会慢慢衰落。
“张穆,你昨晚的收穫,都是你作为校尉的战利品,在叛乱彻底结束之前,你可以隨意调用这些战利品!”
“姜小姐,我有一计,”张穆说道,“说不定,咱们能让那个內奸自己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