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身体先他的大脑做出反应。他伸手扼住兰与书的手腕,叫他的名字。
“兰与书。”
他拉住他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兰与书明显被他的动作吓到,身体轻微抖了一下才回头看他。动了动手腕,扯不出来,盛无极很用力,用力到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盛总……”兰与书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
“兰与书,”盛无极第三次叫他的名字,担心他会逃跑一样,扼住他的那只手力气又加重了两分。盛无极用空着的那只手在杂物箱里翻了几下,最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名片模样的小卡片。
他把名片放进被他紧紧攥着的兰与书的手心里。
“三个月,做我的床伴三个月,我帮你摆平严铠鸣,我知道你已经拒绝过我,但是我还是想说,金钱交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耻,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任何时候,只要你给我打电话,你就可以彻彻底底摆脱严铠鸣,做你想做的事。”
兰与书视线落在手心那张蓝色的名片上,他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盛无极”是哪三个字。盛开的盛,而“无极”两个字让他想到了一部老电影——《无极》,也不知道这两者有没有关系。
良久,兰与书慢慢合上手心,名片尖锐的四角硌着皮肉,提醒他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盛无极,”兰与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语气平和冷静:“我知道了。”
我不是傻逼
破旧的筒子楼没有电梯,楼道的感应灯也像是老了一样有点耳背,兰与书每上一层楼就要重重跺一下脚,昏暗的灯光才会忽闪着亮起来。上到六楼,走廊里的灯已经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照着过道小心避开两边的杂物。
生锈的自行车,一个个黑色塑料袋,矿泉水瓶,纸壳,老式蜂窝炉……破破烂烂的东西几乎堆满了过道。
一直走到最里边的一道暗红色防盗门前,兰与书才停下来。
他摸了摸裤兜,想起自己穿的是新裤子。他的那条脏裤子连着脏掉的衬衫,都被他留在了玩家俱乐部的盥洗室里。
兰与书:“……”
不过没关系,幸好他留了一手。
他弯腰蹲下,扣开靠近门框边的一块大理石墙砖——那后面有一道两指宽的墙缝,大小正好够放一把钥匙。以前曾经发生过他忘带钥匙进不去家门的情况,后来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在这里藏了一把备用钥匙。
他住的这栋楼里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平时走动不多,除了方秦没人会来这里找他,备用钥匙放在墙缝里很久了没丢过。
拿了钥匙进了家门,回到熟悉的环境中,兰与书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的出租屋很小,不到二十平的一居室。进门左手边是洗手间,大小刚够一个成年人转身;右手边是个灶台,往里走三步是客厅也是卧室。床放在窗户下面,床尾是简易的衣柜,床头边则摆着一张榉木书桌,桌面上除了一台电脑,剩下的地方全堆满了大量的书本和纸稿,书桌上放不下,很多书稿就被他堆在桌腿两侧的地板上,摞起来差不多有半人高。
这就是兰与书出租屋的全部。房间不大,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他最喜欢的就是书桌那一小片天地,他每天在那里读书写稿或是剪一些电影讲解的视频放在网上,日子过得重复但是胜在无人打扰。
兰与书拿了干净的睡衣去洗手间彻彻底底洗了个澡,换下来的衬衫和裤子被他叠起来放在洗衣机上,盛无极给他的那张蓝色的名片也被他拿出来放在衣服的最上面。
他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低着头仔细看名片上的烫银字——盛和娱乐执行总裁,盛无极。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用名片,特别是看上去很年轻的盛无极,也是稀奇。
过了一会儿,头发快擦干了,他团起衣服连着名片,很快将它们一并扔进洗手间的垃圾桶里。
一夜迷梦,兰与书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严铠鸣的人抓住他,让他下跪道歉,把他绑起来吊在柱子上鞭打,再或者是让人用酒瓶一下一下砸他的脑袋,等他被砸得血肉模糊,严铠鸣狞笑着问他:“你肯求饶了吗?”
他依旧面无表情:“严铠鸣,一起死吧。”
“砰砰砰——与书!兰与书!你在家吗!”
忽然听见一阵强烈的砸门声,还有熟悉的方秦的声音,兰与书从梦中惊醒,盯着天花板上被雨水浸湿而斑驳的墙皮,好半天才意识到刚刚是在做梦,而此刻他正安全地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他拖着异常疲惫的身体去给方秦开门。
“兰……与书!”门开了,激动的方秦瞬间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我打你电话没人接,墙砖后面也没有备用钥匙,我都快被吓死了!”
兰与书用手抵着他的胸口他把推开,侧身让他进门:“进来说吧。”
“好好好,进去说。”方秦弯腰拎起脚边一个巨大的超市购物袋,跟着兰与书进了家门,熟门熟路地翻出一张折叠小桌子放到地上,把袋子放在小桌上面,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杂七杂八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
“给你买了药膏,你的膝盖上都是伤,涂一点吧,还有很多吃的,烤鸭饭和炖牛腩,你家没有冰箱,怕坏掉就赶紧吃掉,正好你太瘦了多吃能长肉,还有……”
“方秦学长。”
兰与书突然叫他。
方秦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他有点结巴:“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