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霜周边气息瞬间一变,这就是她在工作中的状态,她眼神锐利了许多,带着一种低气压:“现在就去?”刘一样点点头:“现在就去。”燕霜皱起眉:“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着急的前往苏杭?”燕霜从皇帝对刘一样的任命中,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一定也不是一般的调查事件。刘一样的身份在整个金銮殿都很特殊,他的特殊在于,他不属于任何一个番队。燕行是一番的首领兼任整个影卫的首领。而她是三番的首领,现在由太子来掌管。刘一样不是,他谁都不属于,但是并不代表着他很自由。刘一样的特殊在于,在当皇帝有什么需要探查的事情时,需要派一个信得过的,变装一流的影卫去潜入龙潭虎穴,将真实的消息带回来。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一旦死亡,他也不会有姓名,他只能作为他伪装的人物这个身份死去。更何况刘一样的轻功虽好,但是武功并不高强。燕霜原本带笑的眼眸都多了几分冷意,她看着刘一样:“如今苏杭官场复杂多变,更是由镇守大太监王宽把持着重兵,我前些日子在重华宫当班时,听见殿下说过苏杭盐铁贪污一事似乎时是真的,你前去调查,可是因为这件事?”刘一样仍是笑嘻嘻的模样,他抓了抓脑袋:“霜姐你别这么严肃嘛,我又不是亲自去抓人,只是去探查一番,怎么会有事?”刘一样蹲下来,看着街道上日益稀少的人群,让燕霜看不见他此时的情绪,但是语调仍然高扬。“霜姐,你的消息倒是越来越灵通的。”燕霜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向刘一样毛绒绒的脑袋。“刘一样,你不要做些蠢事。”刘一样仰起脸,看向燕霜,咧嘴笑开:“我能做什么蠢事?”燕霜手动了动,她看了刘一样一会,开口说道:“就算你讨厌陛下,也不要和王宽有什么联系。”刘一样笑容一僵,就听见霜姐继续道:“王宽此人,面慈心恶,心思歹毒,最厌恶身强体壮的男性,盐铁贪污一事与他定有脱不开的关系。”他看见霜姐也蹲了下来,直视着他。“刘一样,就算想要改变,也不要鲁莽,想想我和燕行,你不是一个人。”刘一样张了张口,他不笑了,看了燕霜一会,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什么都瞒不过你,霜姐,你是会读心术吗?”是因为她了解燕行和刘一样。燕霜知道刘一样在想什么,刘一样的想法其实重来就没有变过。一个影卫,还是无法离京的影卫,怎么做到的朋友遍天下,为什么要交这么多的朋友?为什么这么关注各种各样京城中的大小事?她知道刘一样整天表面笑嘻嘻的,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带着一种执拗的反抗,还有强烈的恨意。那年夏日的雨夜,燕霜已经走出来了,燕行也已经走出来了,但是刘一样,好像一直没有走出来。季月下葬的那一天,燕霜注意到了放在刘一样房间里的一朵娇嫩的月季花。那是邺城几百里外珞珈山1上最名贵的银禧月季,对着生存环境有着极高的要求,在皇宫之中,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拥有。那时候燕霜就知道,季月在刘一样心里,一定是不一样的。刘一样在知道季月死讯的时候,其实远在坪洲,他在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当时他已经拿到了当地官员结党营私,与俞国勾结的证据,正想着回去之后不知道季月看到自己送给她的月季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扑腾扑腾的黄色小鸟就出现了。刘一样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的心情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将原本应当四天的路赶完,回到了京城。影卫不得私自离京,自然在任务期间,也不得私自回京。然而当时的刘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完全记不得应当刻在脑海里的影卫铁律。季月的死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创伤。霜姐也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那一刻刘一样想要大杀四方的心都有了。他恨过很多人,甚至连霜姐也短暂的恨过,他在情绪最阴暗痛苦的时候在想,为什么就霜姐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是他知道霜姐也已经尽力了,她的痛苦,并不比他少。刘一样失去了一个总是温柔地叫着他刘易阳的姑娘,从此之后,刘一样再也不对自己的外号有什么不满了。因为他想要刘易阳这个名字,永远只给那个躺在邺城小小院落里的姑娘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