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好像单独给叶阮设了座钟,“时间过了,把药吃了,你快跟董叔回家吧。”
叶阮刚被汗淹过一遍,在陌生情愫的触动下显然忘了自己还没退烧。
老董站在一旁,把事故缘由说得像背过一样流畅:“昨天夜里出的事,老爷应酬完歇得晚,夫人回别院发现灯叫不亮了,可能是近期操劳过度,等电工去的这点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别院的楼梯虽不如主宅挑高那般高,但也实打实是两层,失足摔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老董描述的这一切太轻描淡写了,雁放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背好给他听的一面之词,没有当回事的必要,老董既然这么说,就是有人摆明了不想让他深究。
“知道了。”他假意把这番话认下来,往外赶人,“我在这守着。董叔,麻烦你把我哥带回家。”
抱都抱给人看了,这会儿这声冷静的“哥”简直像在掩耳盗铃。
等吃完宵夜的小姑娘也回来了,老董吩咐了她几句,小姑娘怯怯地,推门进去守夜了。
叶阮把剩下半杯水塞进雁放手里,避着老董说:“把你的消炎药也吃了,明天记得找护士换纱布。”他侧过身,声音压得更低:“我有事需要处理,最近顾不上你这边了。”
雁放没问什么事,他整颗心经过刚才那个称呼的安抚,已经奇迹般妥帖了,当下焕然一新,重回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人设。
他在衣摆间暗度陈仓地捞了下叶阮的手:“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
接机的车把他们送到医院就领命去送宁远了,老董万年不变地开着家里那辆买菜“老头乐”。
时间太晚,叶阮主动担任了司机,四座的电车,长腿压根施展不开,开得格外憋屈,好在凌晨已过,一路通畅无阻。
开出十多分钟,副驾上好似睡着一样的老董才抬起眼,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路灯照在他半塌的眼皮上。
“她去阁楼了。”红灯,叶阮单手扶着方向盘,用的是肯定句。
“嗯。”在这寂静的街道上,老董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我方才那番话不掺假。”
“我知道。”叶阮笃定地说:“如果是雁商做的,她不会还有醒过来的可能。”
老董又不说话了,待在这大宅几十年,口、眼、心都得用一层窗户纸兜着,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不该戳破的就得糊起来、烂在心里,但他也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难免生有恻隐之心。
绿灯了,电车再次行驶起来,老董半阖着眼想,他也差不多活够岁数了。
开到主宅的车库,叶阮在下车前叫住老董:“谢谢,董叔。”
老董板着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既然这件事跟雁商没有直接关系,那番话就是你在雁放面前帮我。”叶阮礼貌地笑了一下,虽然那弧度很淡、也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