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在大桥中央手拉手的照片,估计在两个多小时前就传到了章世秋手上,虽说带雁放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但这倒霉孩子闹起来真是不分场合出洋相。
叶阮稍有迟疑,便被他逮着机会借题发挥,这一串说辞下来硬生生把他的“私人行程”堵在了肺腑里,幻化成一口无可奈何的叹息。
雁放乘胜追击,使出绝杀:“你今天扔了我一根眼睫毛,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哎呀,异国他乡好无助啊,要是能跟人共度良宵就好了。”
“……”叶阮额头绷起几根筋,咬牙道:“闭嘴。”
高跟鞋踩在石砖上颇有规律地走了,声儿挺脆,像一串无语的省略号。不是句号,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雁放一时得逞,尾巴都翘了起来,螺旋式扑腾着。
一旁的宁远目瞪口呆,抱紧雁放的大腿,巴结道:“大少爷演技猴赛雷啊!未来你要是进娱乐圈记得带上小弟,我来给你当替身!”
【作者有话说】
放子日记:今天跟老婆游玩伦敦,泰晤士河很长,大本钟很高,碎片大厦反光,和平鸽胖的飞不动,大英博物馆的保安患有斜视……而我,超爱老婆。
昼与夜的交接似乎是一个漫长而渐变的过程,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繁华的路灯踩着时间点乍现于叶阮眼中,色彩缤纷、橙红黄绿,陡然惊了偷窥的雁放。
叶阮慵懒地支着下巴看景,像只没什么精气神的猫。
经过一条街,街角路灯前摆着架梯子,点灯人兢兢业业地重复着这城市古老浪漫的传统。趁着红灯,三人无声地围观了这场神圣仪式。
车窗外是华灯初上的金融城,巨型的大火纪念碑伫立,电线杆上密密地围着大小花束,不知是在纪念什么。叶阮把车窗降下一些,夜风携着花香飘进来,隐匿了整个冬季的春终于露出尾巴,隐约能嗅出即将到来的气息。
雁放被这氤氲的风扑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偷偷问叶阮:“对了,你昨晚上梦到我了吧?我听见你叫我名字。”
叶阮不太记得这茬,他的梦几乎都是痛苦和悲怆,没有主动回忆自揭伤疤的必要,但还是不可避免顺着雁放的话往回倒了一番。
昨晚……好像梦见坐在高台上,仨人把他当菩萨,挨个烧香许愿。宁远是求涨薪、波佩是求平安、剩下一个雁放扑通一声趴在他腿前跟他求姻缘,烦的够呛。梦里叶阮五指一点化,雁放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狗,围着他一个劲儿地舔……
叶阮有几分难言地瞟向他,梦里的烈犬跟雁放期待的脸渐渐重合。
叶阮:“……忘了。”
雁放发出一声蛮遗憾地感叹,很容易被应付过去。
车一路往偏远的郊区开,灯火、树影连环画一样被抛之脑后。转过几栋科技大厦,车缓停在一座别致的尖矢型三层小建筑前,室外空地上摆着几张休闲桌椅,遮阳伞收了起来,门厅上挂着一排镂空的字母灯带,波光粼粼的光影投射在桌角、地面,像黄昏时分静静流淌的海波纹。
宁远熄了火,绕到后座给他们开车门。雁放仗着身高从叶阮身后四处打量,小声问:“这是什么地方?咖啡厅?”
前台听见了动静,不多时走出一个混血模样、身穿衬衫西裤的男人,瞧见叶阮喜道:“叶总!”开口居然是很标准的中文,继波佩之后又一次让雁放震惊了。
昌站在门口,扭头冲前台的美女交代句什么,快步走过来:“您怎么来了?”
叶阮对他礼貌一笑,吩咐宁远把备的礼物交出去。
“我到伦敦出差,咖啡厅改装后我还没来过,顺便拜访一下焉总。”
“哎,公司内部改得功能化了一些,焉总特意强调了,一楼和室外还保留着以前的样子。请这边坐。”昌接过礼盒,不太好意思地说:“您来得不巧,我们焉总下午刚离开,到湖区去陪他的爱人了。”
虽然不知道叶阮要见什么朋友,但听说那位朋友有爱人了,雁放那颗时刻雄竞的心再一次摊平了,上前一步揽住叶阮的腰往座位走,还装模作样地复议道:“好可惜啊,你这朋友够见色忘友的。”
昌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他也够八卦的,吃老板跟老板娘的狗粮还不够,斜了个身去打量叶阮身边这个明显不够成熟的阳光帅哥。
雁放潇洒挥手:“嗨,隆重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我们叶总的追求者。”
昌:?谁问你了宁远:少爷!这就不用拿出来炫耀了吧!
昌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皮笑肉不笑地应和道:“您好、您好,祝您成功……咳。”
在弥漫着尴尬的氛围里,只有叶阮泰然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从这个角度把翻新后的tsi从上到下欣赏了一番,无缝接上方才的话题:“听闻焉总年中举行了婚礼,我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能不能劳烦你写个地址,我好选份礼物补上心意。”
“您太客气了。”昌毕恭毕敬地一欠身,跑回研究所里找纸笔去了。
前台美女端来咖啡和招待点心,雁放有些饿了,看一眼那包装花里胡哨跟儿童零食似的小饼干,毫无风度地席卷一番:“唔……这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他又撕开一袋喂到叶阮嘴边,叶阮只吃了一片,剩下的给了眼巴瞧望的宁远。
雁放抿了一口奶泡咖啡,沾上一圈胡子:“别失落啊,等回去了我带你去我工作室看看呗?给你介绍我的朋友们。”
叶阮从过去的记忆里回过神,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头没尾地开始安慰自己。从哪一刻起,雁放那天马行空的大脑反而像是搭上了一条直通他内心的快线,总能畅通无阻地令他感到熨帖。于是叶阮抿了下嘴角,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