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样,刘宇心中对刘衍的那份敌视也逐渐演变为恨意。
看了台下良久,刘衍才沉声说道:“岳总旗,为何王家庄内的军务如此破败?”
虽然岳明不是主管王家庄的营操练兵的,但是军队败坏如此,岳明又是王炆镇临走之前指定的过渡之人,刘衍当然是要问岳明了。
岳明抱拳沉声说道:“大人,操练兵马需要银钱粮饷,王家庄百户所内粮米不足,下官和之前的王大人也是有心无力!”
墩军们要进行基本的操练,每天至少粗粮耍管饱,否则体虚无力,就是绕教场跑几圈,也容易体力枯竭昏迷。如果要加大练量,每天还要加上一些肉类,否则很快便会尿血而亡。
王家庄的确破败,百户所也的确是钱粮枯竭。如此看来此时也确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是王炆镇真的没有银子、没有粮食吗?
王炆镇手里有多少钱粮,刘衍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只是王炆镇将这些银子当成了自己的私财,用来操练家丁是可以的,但是用来操练朝廷的兵马,用来发展王家庄,却是不可能的。
刘衍说道:“那为何王家庄内操备官军如此之少?”
岳明沉声说道:“大人,王家庄内军户逃亡不断,军官又要养活自己的家丁,下官也是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况在王家庄各处火路墩和屯堡都是普遍的事情,当然大盘堡是例外的,大人也是知道的。”
大明边镇卫所历来都是七分屯种,三分城守,称为操备官军。卫所的屯粮征收上来后,一部分上缴,一部分便是用来供养堡内的军官与这些操备官军。余者杂差官军与屯军便是劳役耕种。
明初军屯所出几乎能完全满足全军需求,所以兵强马壮,将士安心。不过自从宣德年以后,各地卫所操军大量逃亡,大批屯军便被征调为操备守军,原种屯地转归余丁耕种。事易时移,明中后期已经普遍为正军充伍,余丁拨屯。
此时各地卫所操备官军继续大量逃亡不说,余下的也多是徒有其表,一年难得操练几天,心思只是忙着自己家小与田地。就算有青壮,也舍不得充为正军,只是让家内老弱顶替。
而且各地卫所军官们为了养活自己的家丁,不但克扣粮饷,也鼓励这种现象的存在,好让他们借此吃空饷。
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字:粮饷。
听了岳明的话后,刘衍一直就是沉吟,他让那些王家庄墩军再表演阵法与武艺之后,脸上再没有表情,只是对岳明说道:“岳总旗,你传令下去,从明日起,我便要巡视治下各堡、各处火路墩!”
从次日起,刘衍让苗绍领着一队夜不收随行,由许铭领着骑兵哨留守王家庄内,然后带着岳明、刘宇、孙明远等人,冒着严寒,接连巡视了属下各堡。
除了大盘堡与黄山墩这两处之外,王家庄辖下还有风火山墩、沙沟墩、徐家墩、车叠山墩、赵家营堡、北岘沟墩、小滩墩、海王庄堡等八处火路墩、屯堡。
不提各处甲长们的努力巴结,依刘衍看到的情况,各处火路墩和屯堡情况都非常糟糕,屯田抛荒,耕牛瘦弱,墩内、堡内的军户大量逃亡,各处青壮越来越少。看到这些情况,刘衍想不皱眉头都不行。
两天后,刘衍领着一行人马来到了黄山墩内,黄山墩甲长沈拓恭敬地迎接了刘衍一行人。
那黄山墩地势重要,但是里面、外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墩内也多是一些土屋、茅屋之类的破烂建筑,路上走的也多是衣衫褴褛,冻得全身哆嗦的男人女人。
墩内最好的建筑就是总旗官厅了,沈拓虽然有带兵的本事,可是却囊中羞涩,黄山墩的那些墩军即便比别处的墩军强了不少,可是在刘衍看来也依旧远不如大盘堡的墩军。
此时沈拓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刘衍一行,便杀了一口猪招呼这些从王家庄来的大人物们。
对于沈拓而言,刘衍笑着勉励了一番,然后跟众人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沈拓提到一个重要的信息。
“沈总旗你说什么,在黄山墩北面的铁撅山附近有一个铁矿?”
刘衍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境内能打制兵器盔甲的铁矿,于是当即询问了起来。
沈拓沉吟道:“是有一个,我听一些北面的百姓说起过,据说还是挂石矿,品相也颇为出众,只是开采不便。只有一些北面的乡民到那处挖些矿石使用,平日泛人问津!”
听了沈拓的话,刘衍的心情顿时愉快了起来,说道:“你带我过去看看!”
“现在?”
“对,就是现在。”
于是在众人的诧异之中,刘衍由沈拓引领着,去了一趟铁撅山。
这次实地勘探,让刘衍的心情更是愉快,依随行众人的估计,那铁撅山当地的赤铁矿储量有近两百万吨,含铁量百分之三十到四十,这个矿石开采起来后,完全能满足刘衍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