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韶等了半天,也不见君清说话,只是敛眸沉默着,这片刻的静默竟奇异的让他冷静下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过激了。
“我没说让你咽下这口气,”慕含章轻声说道,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鹅毛扇也落在了一边而不自知,“这事还须……嗯?”
景韶看着他这幅样子,顿时心疼不已,走上前去,把那攥得关节发白的双手握到自己手中,见他疑惑地抬起头,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怎么忘了,他的君清有多敏感。
“君清……”景韶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慕含章低头看着眼中满是心疼的景韶,微微发苦的心突然变得酸酸甜甜,忍不住勾起唇,慢慢凑过去在那双美目上落下一个吻:“你是我的夫君,对我发脾气也是应当,只是既然你自己觉得不该,那以后你若是犯了,就罚你。”
“好啊。”景韶得到了一个主动的亲吻,立时心花怒放,自家王妃说什么都应承下来。
“罚什么好呢?”慕含章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罚三天睡书房,如何?”
“那怎么行?”景韶立时不乐意起来,把脑袋搁到自家王妃腿上,抱着那劲窄的腰肢晃了晃,“人家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慕含章弯着嘴角,任他抱着摇晃。
“因为他们从床头滚到床尾,行那云雨之事,若是尽兴自然就和好了。”景韶厚着脸皮道。
“又瞎说!”白皙的俊颜红了红,慕含章推了推他,“跟你说正经的,今日之事你自己办不周到,况且出征在即,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所以最好把这事交给睿王。”二皇子日前已经行了封王礼,如今应该叫睿王了。
“哥哥?”景韶支起身子,敛目思索。这朝堂上的弯弯绕,他着实不耐去搀和,这件事涉及到户部,自己去找父皇顶多把直接做这件事的人给办了,但哥哥在朝中人脉甚广,让他去做,就可能不止是这些了。
“我们本就占理,自然该趁机得些好处才是。”慕含章勾了勾唇,捡起地上的鹅毛扇给景韶扇了扇,七月的天气还是如此炎热,景韶因为这半晌的折腾,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你说的有理,我一会儿就去哥哥府上。”景韶被扇子风扇得舒服,便又趴了回去。
“你把这些账册和我抄录的那些都带上,若是在朝堂上有什么特别碍眼的人也一并告诉哥哥,”慕含章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记得背着他那些幕僚。”
“幕僚?”景韶抬头,睿王府上那几个清客他都是认识的,平时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很多不光彩的手段都要靠他们想,着实为他们兄弟俩的事出力不少,何故要背着他们?
慕含章抿了抿唇,想起那天在二皇子府看到那几人来不及收回的敌意:“若是哥哥承大统,这几个人就必须除去,否则对你不利。”
景韶蹙眉,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思虑重的人,就会把所有事往最坏的地方想,那些个人怕是早就劝哥哥防备他了。
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去找父皇,景韶站起来,把椅子上的人搂到怀里,上一世就承诺过,若是活下来,就什么都听他的,纵然如今的君清不知道,自己也要履行这个承诺,这也是为自己好,毕竟那些个勾心斗角,纵然重活一世,终还是不擅长的。
带着四个大活人太显眼,景韶骑上小黑,独自朝京城奔去。
慕含章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暗暗告诉自己,应当试着更相信他才行。转身回王帐,找出那日签的军令状,今日之事可还没完呢!
“君先生!”左右护军正跟换洗一新的赵将军讨论这次的事,右护军眉飞色舞地谋划着以后可以顿顿吃肉了,转头看到站在帐外的慕含章,忙止住话题,恭敬地叫了声先生。
因着天气炎热,几个大老爷们也不怕人看了去,帐篷的门帘是大敞着的,慕含章刚走到门前,就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赵孟看到慕含章进来,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军师来,有什么事吗?”
慕含章缓缓踱步进去,从袖中拿出了那一纸契约:“将军可还记得这个?”
三人看到军令状,顿时变了脸色,当时赵孟说的可是输者与那几人同罪,那些人虽然没有被杀,却也因为玩忽职守各挨了二十军棍,如今想来,军师在中帐里特意强调几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是算到了这张军令状。
“我老赵向来说话算数,愿赌服输!”赵孟说着脱掉护身的铜甲,就要去挨军棍。
右护军忙解围道:“军师,赵将军不过是一时意气,您莫与他计较。”这行军在即,将军挨了军棍可是要耽搁行程的,以赵孟的性子定然会硬扛着骑马,赶到西北去怕是根本就打不得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