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奏对这结果并不意外,人的天性里存在着对暴力的崇拜——究其本质,就是对力量的崇拜,而死亡有时便是使用暴力的直接结果,又可以反过来作为对自身暴力的炫耀和对他人的威慑。
综合因素来看,拿她祭旗是很划算的做法。
当然了,环境影响也不可小觑,把他们关到这个地方的人更是功不可没。
如果真是琴酒的计划,江奏只能感叹,这乱世,如你所愿……
“你逃不过的!”蓝色帽衫喃喃地说,“就算侥幸活过今天,组织的考核怎么办?还不如早点解脱……”
江奏有点怀疑对方精神状态:“你看着点路,小心别摔跤。”
“诅咒我也没用——”
“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江奏开口道,昏暗中有无数目光投注了过来,“因为外伤性骨折,你两条腿的长短不一,走路总会一瘸一拐,为此你特别定制了高度不同的鞋跟,但鞋底的耐用性欠佳,现在应该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虽然慢一点走暂时还看不出来——”
她目光下移扫了对方一眼,后者在视线中瑟缩了一下,“不过跑起来就麻烦了。”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江奏耸了耸肩,脸上写满了无所谓,“你当然可以不这么做,这是你的自由。”
蓝色帽衫僵在原地。
要是按着江奏的话做也太没出息,可他如果不听,这家伙肯定也不会傻不拉叽地站在原地让他抓。
体型小在打架的时候是劣势,但在逃跑的时候却是优势,到时候抓不到人先不说,当众摔跤反而丢脸。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江奏再三打断,蓝色帽衫显然已经没了之前那股凶狠的气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发现其他人都在看这边,神色变得十分尴尬。
“都是死人吗?”蓝色帽衫脸色胀得通红,“你们就打算看着这个家伙继续这么嚣张下去?”
“这种时候还想拉别人下水,不太好吧。”江奏一脸淡定地戳穿他的真实意图,这不就是想摇人吗?
咚。
还真摇到了。
一个高大的少年从上铺跳下来,“说得没错,再怎么样也没有让个小鬼爬到头上来的道理。”
江奏看了对方一眼,从脑袋里调出资料,九井三郎,方面阔耳,让人眼熟的长相,在不久前见过,又随口纠正了一句,“说谎可不是好习惯,你心里想的明明是‘绝对不能让这里的人活下去’。”
“虽然想法很好,不过成功可能性基本为零,还是别想了。”
九井三郎睁大眼:“你在胡说什么?!”
“伏特加和你有亲属关系吗?”江奏突然开口提问,同时注视着他的脸,对方脸上属于眼睛的部分——眼皮,狠狠抽动了两下,这是一个典型的、受惊后的本能反应。
“你们关系很近?”
“五服以内?”
“五服以外?”
她提问的语速很快,完全不给人思考的机会,哪怕被提问者及时闭嘴,也还是无法控制住肢体对问题作出的细微回应。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在多数时候能够应验,因为人的语言会骗人,本能反应却很难做假。
九井三郎的脸如同一张写满解析的答案卷,慌张而仓促地向她展开。
“你……”九井三郎的精神显然不如□□那么结实,惊异之下很快就被击溃,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奏没有理会他,继续平静地说:“五服以外的远亲,偶尔有联系,因为暴力犯罪被下了通缉令,借着伏特加的庇护改名换姓,由于这份谨小慎微,成功逃脱了警方的追捕。”
“真不容易啊……眼皮有埋线痕迹,嘴唇变薄了,刀切口崎岖不平——完全无效的整容——操刀人是你自己?很有可能,总之技术实在糟糕透顶。”
九井三郎慌忙摸脸,又连忙否认,“才不是这样——”
“一个做事谨慎的人却着急打破制衡成为出头鸟,看来是从伏特加那里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以至于让你迫切地想笨鸟先飞。”江奏说,“我猜也许是‘在别人意识到之前尽早动手’之类的。”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