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给她的自然是苦笑:“怎么可能。内控和风险部门的老总,再板正不过,都是非得走集团平台流程的。”一来一回,没几个工作日折腾不下来。除非,郁拾华先签了。或者直接让郁总招呼。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后都是要和郁总坦白情况挨批挨训的。不如赶紧拿下郁总签字,再去反攻略其他签字。“喻秘书,大恩不言谢,我们一起进去吧。”陈总监就差给她磕头了。两人话到这份上,喻姝也不介意陪着一块进去挨批,毕竟那份利率错误的合同,是按正规流程走上来的,她过目后签好再上传,最后打印出来的满页是她认证号的水印,而利率就在她水印的正下方。端的是厉害人物。喻姝有点佩服布局之人,而这份郁闷的钦佩外,却是雾里看花的迷蒙。对方是个带脑子的有心人,问题是郁寰和恒天里上班的不都是酒囊饭袋啊,这离签约仪式还有半天呢,人项目部的打工人就一字一句地在复核,说不定昨晚上就发现了,只是今日才流转到她地方来,上达天听。哪怕是到了仪式上又怎样,多的是火眼金睛,还会有人复核校对确认,不仅郁拾华到场,恒天的话事人也会出面。有资格列席的哪个不是眼明心亮,那么明晃晃的低级错误,有眼睛的谁瞧不出来?事关重大,反倒没人会想做糊裱匠,再怎么丢人现眼也得说。这会儿发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办公室里。视频会议中,郁拾华不咸不淡地打回去两个方案,又点名了其中两位副总,项目进度落后,提议不知所谓。不说视频那头的氛围何等萧瑟凄凉,光是这儿的都六月飘雪了。陈总监尽管嘴角发苦,可内心再次感叹老大的功力深厚,特意没让副总上来触这霉头,反而语重心长交代了他一番。进去先找喻秘书,那是个有脑子的宠妃,郁总特别给她好脸,话都说明白,真诚老实点,人肯定想卖咱们个好,实在不行,你求求人家姿态放得低些,肯定愿意和你一块去。他身份刚好,求人不丢人,职位也不高,而且是这项目的第一经手人,事无巨细全部说得上来,郁总要再问什么,也都能对答如流,真正妥当。什么叫先见之明?这就是老臣的本事。换作平时,郁拾华也就冷眼扫你一眼,记住你这倒霉蛋的模样,然后不轻不重地训两句话,最后还是会签字。而今日的郁拾华,完全是强压躁郁的一座休眠火山,随时随地有喷发的可能。刚在视频会议,他就是万般忍耐着发言人的聒噪和废话连篇,要不是还有几个用了心的方案,加之与会高管里有他亲兵,怕是当场就要发作,而不是蜻蜓点水地说了两句。可就这样,那俩被点名的副总还是一脸戚戚,其余人看了更是满脸便秘,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块,一看更是闹心。等到敲门声响起,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熟悉的人影进了门。满脑子都晃着她悲惨过去的郁拾华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甩她脸色,他直接合上了笔记本,一下摘了眼镜扔在桌上。这时他才看清跟在后面的人。他公事上从来不含糊,对着她勉强维持平和,可一看瑟缩在她身后的无关人员,想到多少次的先例,当场冷了眼:“我这门是只有她会敲吗?”借她办事,尤其是一些倒霉事儿,仿佛成了惯例。喻姝默默退了开去,走之前先把错误的那页翻了开来,又把新的那份摊开到了对应位置。一目了然。男人看她果断关上了门,一副溜之大吉的欢喜样儿,更是说不上来的难受憋闷,奈何工作当先,他沉沉看向了站在他办公桌前组织语言的替死鬼,静等对方发言。喻姝当然不是落荒而逃,相反地,她挺理解郁拾华对此的不满。以及她甘愿被作挡箭牌的行为。可她算什么,都是打工人,干嘛互相为难,除非是他发话。他今天发话了,她也就走了,错误不是她的,甚至也不是具体某个人的,可这种上来露脸挨训的破事,只能是具体到一个人来承担。喻姝都能想象他那个小组此时此刻为他祈福的场景。没等到陈总监拖着虚浮的脚步,惨白的面容出来,喻姝的内线电话响了。“进来。”非常符合他一贯作风的词汇。“好。”喻姝忐忑地进了门,只见郁拾华拿笔敲着新一份合同的空白处。“部门负责人的要后补,你的也需要?”喻姝直视着他:“不是平台流程走上来的,我这边没法落实。”一个岗位有一个岗位的职责和难处,所谓秘书,万变不离其宗,本质就是最基础的文秘机要工作。长天机建,单论重要程度是能排进年度前十的,这种级别的项目合作书,那是一个一个部门走上来的,最后是总裁办,她点完确认后再走郁拾华这边的,在信息化的现代社会,往往是电子纸质两头抓。,!像这种特殊情况,喻姝也是听他话意办事的,并不会自作主张。“落实好再拿过来,其他签字不要缺了。”郁拾华对着她还是放缓了语气,最后半句温和地不像话,不见丝毫寒意。边上满脸暗淡的陈总监一点不见欢喜,听他这般敲定,几乎脱口而出:“郁总,怕会赶不上下午仪式。”“那就现场签,还有其他问题吗?“郁拾华不知经手过多少文件合同,哪里会不晓得其中分别和讲究。特别阎靳深不是别人,就是有一二不妥也能抹平。陈总监本就是情急之下的触底反弹,一得到郁总斩钉截铁的回复,赶紧着表示没有其他问题,他马上去走流程,争取赶得及。他脚步匆匆,门却关得很轻,没有一点多余声响。喻姝静静和他对视,等着他发话。回应她的只有沉寂。“没什么事儿的话…”话到一半,便听见笔被男人随意丢在一边的声音。喻姝抬眸,见他拨开了烟盒,随意抽了一根出来。其心情烦躁,可见一斑。“人跑得多溜,往后能记你的好?”他莫名来了一句。喻姝压下诧异,展颜道:“他得了旨意,回去能交差了。”男人轻嗤一声,任凭升腾起来的烟雾阻隔断视线,她也变得影影幢幢起来,不过几秒看不清她,硬用烟味逼下去的躁意竟卷土出来,他不得以拿开了烟。淡淡迷雾消散,她窈窕的身姿,清丽的面容清晰出现在他的视野。“你这会儿,还怕人给你小鞋穿?”他貌似平静,却总与先前不大一样。喻姝并不习惯在工作场合说笑,不过老板开了话茬,她自然要捧场,故而也做作地歪了脑袋,苦思冥想地答:“小鞋不至于,我手脚都修长,塞也塞不进去。”她还有点自恋地张开了十指,给他作着展示。寸寸骨节与皮肉生得恰到好处,一眼看去,是协调而完美的比例,格外赏心悦目。郁拾华一下想到她的脚,情到浓时,总是可怜兮兮地弓成平素难有的弧度,十个指头蜷缩地此起彼伏。讲真,喻姝自问没有比她更扛得住某人威压与气场的了,奈何男人一年比一年更优秀,权势日重,她这一身抗压能力竟还是修炼地不到家。进步得还是不够快。不过短短连一分钟都不到的静默,她有点耐不住地动了下。郁拾华本就对她上心,眼下更是满脑子的限制级画面,视线里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就捕捉到了那细枝末节的动作。“去忙吧。”算了,大不了之后他再骂几次,次数多了,也就没人会抢着拉她来敲门了。他读着秒,还没数到十便看到工位上的人影闪现。心里陡然定了定,目之所及有她的身影,胜过其他所有。项目部的监控很快有了锁定嫌疑人,负责人直接叫了警察。不出喻姝所料,那一天投放那种玩具炸弹的,有人浑水摸鱼,不对,是早有企图,摸进了长天机建的项目组。一身打扮寻常,衬衫长裤,戴着黑框眼镜,胸前还挂着牌子,最绝的是手中端着个咖啡杯,走几步还闻两下。那袅袅的热气,加上眼镜的阻挡,正好让他混了过去。因着玩具炸弹带来的惊慌和热闹,门禁形同虚设,他来去自如。“电脑不锁屏抽屉不上锁,咱们集团倒是路不拾遗,颇有贞观遗风。到今天才出事,也是上天保佑了。”郁拾华看完了节选的监控片段,难得阴阳了回。都是聪明人,都听得懂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没人敢接。“警察怎么说?”喻姝含笑问。有人感恩戴德地转向她,认真道:“这案子是早立案了的。相关人等也都送进了局子,具体情况要问法务部的人。”“这人没在里头?”“应该是的。”郁拾华直接拨了法务部负责人的座机:“玩具炸弹相关的嫌犯,是都进去了?”:()郁喻而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