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俊回过头来看见是秦淮,居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向自己的徒弟邀功:“你来了?我准备给安医生喂个苹果吃…”“你别喂了,你留着自己吃。”秦淮没好气地走过去:“安良刚做完手术,怎么能吃这种东西。”他转身看着病床上的安良的时候,语气放温柔了许多:“你怎么样?不好意思啊,派出所那边耽搁了一点时间…还疼么?”安良听见秦淮看不上周之俊削的苹果,大约是觉得好笑,刚露出一点笑意就被腹部的伤口疼痛牵扯的笑容都变了样。他还要在秦淮面前逞强:“不疼了…”秦淮坐在安良的床头,伸手握住了安良露在被子外面的一节皓白的手腕。他的声音轻得仿佛是一声叹息:“怎么可能不疼呢…受了伤哪儿有不疼的道理?”他无处触碰安良,只能摩挲着那露在外面的苍白的手腕。安良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一直以来都过着安稳又精致的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呢?一想到这样的伤还是在自己面前受的,秦淮觉得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头那一阵蹿出来的邪火。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一把匕首当着他的面捅进安良身体里的样子。连秦淮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刘翰没有选择跳下去的话。在二十四楼的阳台边,他是不是真的能忍住不将面前的人推下去。世人都是肉体凡胎,被刀子刺到身体里就会觉得痛。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原来眼看着刀子刺到爱人的身上,自己还要痛上许多倍。秦淮握着安良的手腕,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却擦到了一手背的眼泪。周之俊大约是看见秦淮在流眼泪了,却体贴的什么也没说。他握着手里那个被秦淮嫌弃的苹果:“小淮,我先去找你宋哥说个事儿,你陪一下安医生…我们晚点儿来看你们。”秦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还是安良露出虚弱的一点笑意:“好,谢谢了。”周之俊摆了摆手,临出门的时候用力按了一下秦淮的肩膀。他走到病房外,看见正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宋平:“怎么非要赶在今天…纪委的人已经去了吗?算了…先别通知他家里人,这边出了点问题…好,你先按我说的办…”宋平看见从病房里出来的周之俊,冲他笑了一下,又皱着眉头对电话里的人道:“先挂了。”周之俊走到他身边,将那个被秦淮嫌弃的苹果塞给了宋平:“吃。”宋平摸了摸他的手背:“特意给我削的?谢谢啊。”周之俊没说话,看着宋平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苹果核后才低声道:“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宋平怀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苹果,却还是回答了周之俊的问题:“纪委的人去四院了,已经到了。”周之俊沉默了片刻,目光意味不明地落进身后的那扇门里:“怎么是今天?”“材料交上去审核之后纪委就应该会成立工作组,算时间也应该是这几天的工夫。但是安医生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事情都赶到一块儿去了。”宋平摇了摇头:“他也是运气不好。”“韩建林知道这件事了吗?”“暂时应该还不知道,但是过了一个工作日就要通知家属,也瞒不了多久的。纪委那边的办事流程你是清楚的,尤其是…”宋平叹了一口气:“对方有确凿的证据…”周之俊什么话也没说,他从宋平的手里拿过了那个苹果:“别吃了,我没削好。”宋平知道他在掩饰什么,轻轻摸了摸周之俊的胳膊:“他咎由自取。”“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安医生可怜。”周之俊将手里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小淮也可怜。”这世上人来人往的人潮汹涌,我们大概都是旁人眼中的可怜人。身不由己,命如浮萍的一生。“你哭什么?”安良伸手擦了擦了秦淮的脸:“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哭了,之前我怎么就没注意到…”腹部的伤口疼起来抽丝剥缕的,让安良每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秦淮眼睛通红却还不愿意承认:“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别说话了…”大概是要安良不说话比要他登天还难,这人生来就是活泼又好动的性子。秦淮不让他说话他偏要说:“我手机呢…我就说少了个什么东西…”秦淮实在拿这人没办法,陪着他一起在床头柜边找了半天手机,就听到身后有人带着笑:“找手机呢?手机在我这。”秦淮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插着口袋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安良的手机。那年轻医生大约是和安良认识,自来熟地把手机递给秦淮:“你就是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