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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参加了好几年的朝会,当然知道圣上这话的意思:有事快奏,无事散朝。想到王东启说的话,何方闭了闭眼,终于下了决心。他咬了咬牙,刚要走出队列,就听到身后有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走出了队列,站在了大殿中央。少年人清朗坚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臣有奏本!”这声音谢昭?!何方一惊,偏过头去,不可思议地看着谢昭。他握着笏板的手不自觉用力,冥思苦想:谢昭不过刚入朝,他能有什么奏本?如果有奏本,他又是要奏谁?这一刻,和他有同样疑惑的人不在少数。窦舜转过头来,肃着脸低声问何方和王启东:“……他要奏谁?”身为御史台的最高官员,他理应对自己的下属多有了解。如今谢昭来御史台不过半月不足,竟然有了想要弹劾之人?这人是御史台的同僚吗?是谁在暗地里欺负他了吗?窦舜想起圣上对谢昭称得上光明正大的疼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开始发疼。王启东很懵:“……谢大人平日在御史台与人为善,卑职未曾听过他与谁结怨。”何方眉头几乎要皱成一个川字:“……卑职也不知。”谢昭不久前还登科及第,在殿上大出了风头,虽然如今官职低微,可文武百官都对他很熟悉。见谢昭第一次上朝就有奏本,大家都悄悄竖起了耳朵,只待听一听这位被谢大人当朝弹劾的倒霉鬼到底是谁。端坐上方的秦厚德脸色也有些阴沉。这不满当然不是对谢昭。他想的是,难不成有谁给谢昭脸色看了?谢昭祖父和父亲都已过逝,他如今在京中称得上无依无靠,难不成是有谁仗着他没有倚靠就去欺负他?窦舜对秦厚德还是有些了解的。因为此刻秦厚德的确怪罪到了窦舜的头上,他心里想的是:窦舜这老家伙怎么这么没用?竟然连一个谢昭都看顾不好。亏他还是谢晖的好友,怎么连故去好友的孙子都照顾不好!勉强压下愤怒,秦厚德看着弯腰立于殿中的谢昭,放柔了声音:“谢御史,你这是有什么事?”他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你大可直接说出来,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满意的答复?就差直接说我给你报仇了。成王在下头抽了抽嘴角,轻哼一声:“您可对儿子都没说过这话。”太子耳力好,听到这话,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他说:“噤声。”成王又哼了一声:“假惺惺。”到底还是闭了嘴。不过成王殿下可不是怕了太子,他这会儿愿意不再多言,不过是好奇谢昭的奏本到底是什么而已。他艺高人胆大,这会儿也不怕别人说自己礼仪不到位,干脆转过大半个身子,兴趣盎然地看着回身看后头大殿中央的谢昭。这一看,成王殿下的心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他的目光从谢昭的窄肩细腰上滑过,想:这位谢大人,着实是个美人啊……谢昭不管朝中各人心思,他长身玉立,站在殿上。六品文官标配的绣有鹭鸶的青色长袍穿在他身上,愈发显得人萧萧肃肃,有如茂山修竹,其风姿教人见之难忘。“多谢圣上垂爱,臣没受什么委屈。”谢昭手持笏板,身子前倾,所有人看不清他神色,只听见他高声道:“臣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今日弹劾一人!”秦厚德顿了顿:“你要弹劾何人?”百官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名字,心情各异。万众瞩目中,谢昭的身子又前倾几分。他声音平静却坚定:“臣要弹劾之人,名为谢昭!”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谢昭——?!这不是他自己吗?!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还有人真的要弹劾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有谁见过这种第一把火就要把自己烧死的人的?啪嗒一声响起,何方被这声音打乱思绪,这才发现自己大惊之下竟然没有握准紧笏板,导致笏板跌倒了地上,发出声音。他不顾后背的冷汗,连忙捡起笏板,重新站在队列中。在他不远处,裴邵南目睹这一切,不由勾唇一笑。身旁的侍郎同他感慨:“这谢大人……着实有些与众不同。”裴邵南敛眸,唇边笑意浅淡:“的确与世人大不相同。”朝廷之上又重归寂静。偌大的宫殿中,只有谢昭一人的声音响起,掷地有声!“臣读书十余载,侥幸在今年夺得状元之位,幸蒙圣上爱重,得以进入御史台。”“只是臣在御史台的这半月里,每一晚都辗转反侧,深夜羞愧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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