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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景色快看厌了,酒也快喝完了,这琴声还没响起。在秉文幽怨的目光中,谢昭苦闷:这三皇子可真是难对付啊!很难对付的傅陵如今正闲适地倚在塌上。烛火微黄,他苍白细长的手指慢悠悠地翻过书页,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眼中逐渐漾起笑意。“送我这样好的琴谱,不就是想让我弹给你听?这送礼送的,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自己。”傅陵哼笑一声,把两本琴谱放在桌上,人已经起身朝床榻走去。“你这谢昭……心思还真多。”知己谢昭不是知难而退的人。送琴谱不管用,他便陆陆续续开始送起其他东西来。今日送一方砚台,明天送一副棋子,后日又不送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转而送起了冰糖葫芦来。齐阑接过两串冰糖葫芦,惊疑不定地看着谢昭朝他笑嘻嘻挥手,接着走进了隔壁宅子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那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这这这——这谢大人他——难不成他以为我们殿下爱吃糖?”傅陵身子不好,常年与中医药为伴,大夫都让他少吃甜食,尽量口味清淡,是以他向来不碰这些甜丝丝的吃食。见齐阑拿着两串冰糖葫芦进来,他顿时了然,哭笑不得:“这谢大人怎么开始送这小孩玩意儿来了。”他叹气,“难不成他以为我会爱吃这东西?”齐阑面色古怪:“这谢大人怕不是自己喜欢吃,所以送了过来。”这猜测算是荒诞,可是傅陵想起那一晚趴在墙头笑得傻乎乎的少年郎,忽然又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一想,他的眼中不自觉又浮起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齐阑手里拿着两根冰糖葫芦,眼神一转,看到了放在书桌一角的药。他拧起眉,不赞同地看着傅陵:“殿下怎么还不吃药?”傅陵身子虚弱,每年大病小病不断。今年开春天气微凉,他不过开窗睡了一晚,就不慎感染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后,人愈发消瘦。这药是齐阑刚刚煎好后放在书桌上的,他原以为傅陵会很快喝完,没想到他都开门见了谢大人回来了,这药还是半分未动。齐阑无奈叹气:“再不喝,这药都要凉了。”傅陵倒不是怕苦,所以没有喝。事实上,这些年来,他隔三差五就要喝这些苦得不行的汤药,久而久之对于苦味反而习以为常。如今便是喝再苦再涩的药,他的眉头也不会动一下。方才齐阑送药进来的时候,傅陵原本是打算立即饮下的。只是齐阑刚把药放在桌上,外头便响起了熟悉的有节奏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这声音一响起,傅陵和齐阑便都知道是谢昭又来了。别人敲门都是一下一下,唯有这谢昭敲门格外有韵律,先两声又三声,不急不缓,教人哪怕站在屋内,也能立刻觉得“哦,那谢昭又来了”。傅陵的注意力被这敲门声吸引,握拳轻笑一声:“齐阑,去看看谢大人今日又送什么来了。”齐阑去给谢昭开门的时候,傅陵坐在屋内,脑海里想的是:今日谢昭会送什么来?画笔?花卉?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志怪书籍?这么一晃神,那药就被他抛到了脑后,直到齐阑此刻提起,傅陵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喝药。这谢昭一来,总会让人把别的事都忘了……真是个祸害。傅陵这样想,轻叹一声,端起碗来把药一饮而尽。齐阑满意地看到那药碗不留残渍。解决了殿下喝药的事情,他又把那两串冰萄葫芦放在傅陵面前晃了晃:“殿下,这糖葫芦怎么处置?”那冰糖葫芦红澄澄的,山楂又大又圆润,外头还包裹着一层淡金色的糖衣。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至少看起来色相还不错。傅陵不爱吃甜食,也不能多吃甜食。可是鬼使神差的,傅陵轻咳一声,不由自主地朝齐阑伸出手来:“把这东西给我,我解解苦。”解苦?那药很苦吗?以往喝药的时候也不见殿下吃一颗蜜饯,怎么今日还要冰糖葫芦来解苦了?况且,冰糖葫芦真的能解苦吗?齐阑犹豫半晌,试探性地开口:“这冰糖葫芦不好消化,殿下您吃这个不好……厨房有蜜饯,我去给您取一些来?”傅陵敛眸,执着:“就这个吧,不用太麻烦。”他的手还伸在半空中,那手骨节分明又苍白细长,大约是由于这次的春寒,本就不粗的手腕愈发消瘦。齐阑跟了傅陵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家殿下看着冷冷清清,实际上固执又死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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